准备交给杜鹃,李云纵靠在他身上的身体一下又绷紧,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一下就跳上马车,站在了徐一凡地身边。
身体笔直
徐一凡看他一眼,大喝一声:“走”
章渝一抖缰绳,因为受伤流血兴奋起来,一直躁动不安的健马顿时长嘶,轰隆隆的扯动马车,转而向西南方向。车轮转动,卷起血肉,不住打滑。看着车子转向,挡在道路后面不远处的那些土著,都纷纷变色,颤抖着后退,有的人还忙不迭地朝水田里面跳。
个个带伤的学兵们同声呐喊,跟着徐一凡的方向,又向来路冲了回去
这时在丹戎佩拉克港口,空气也紧绷到了极处。
几十人的队伍,形成圆圈拱卫着徐字节旗,钦差委员的象征。和周围百余洋兵警察们对视,枪口指着枪口,刺刀碰着刺刀。谁也不退让一步。
山上炮台的地井要塞炮已经升了起来,炮口黑森森地指着致远来远两条兵船。
在海面上,四条对峙的兵船锚链都早已经出水,锅炉升起的烟气,通过烟一阵紧似一阵的朝外冒。四条巡洋舰的炮口互相指着,这么近地距离,谁一炮打中,都是不得了的局面。
两国地水兵都是脸色或铁青或苍白,紧张得嘴里早就没有了吐沫。心都像是要从腔子里面蹦出来一样,只是盯着对面的目标。各种口径的实弹已经装进了炮膛。枪炮长守在传话筒旁边,都看着舰桥。一点火星,似乎就可以将这碧蓝的大海点燃
邓世昌脸上汗珠已经有黄豆大小,挺胸站在舰桥前面,只是向西面望去。一丛丛的烟柱已经波及到了那儿。喧嚣的声音,随着烟尘隐隐向这里飘来。
陈金平站在邓世昌身边,汗水比邓世昌流得更多。浑身上下全部湿透,一会儿拿望远镜看看远处,一会儿又看看来远。只是下意识的不住跺脚:“徐大人在什么地方这如何可了这如何可了”
邓世昌一句话也没有,身形一动不动,只是看着泗水西面的方向。
徐一凡,应该就在暴徒涌向的地方。大清二百余年,到了这万马齐暗的年月,这样的钦差,只有这么一个。
胸口一种莫名的火焰在邓世昌胸口涌动,烦躁得让他想抓开领口,想下令开炮
陈金平突然又望向来远:“邓大人来远又放一条舢板泛水,上面好像是丘管带”
邓世昌动也不动:“他来做什么听我致远旗号就是了,这是擅离战位”
陈金平无奈的看看自己大人,知道没法儿跟他解释。现在他还是致远管带,回国之后,因为今天的举动,还不知道有什么不测之祸等着他呢
他低头向着舰桥底下发令:“垂绳网,将丘大人接上来”
来远的舢板很快划抵致远,绳网垂了下来,丘宝仁这个时候身手出奇的敏捷,一把抓住,三两下就爬了上来。几个水兵想扶着他跳下,都被他挥手推开,一溜烟的就直奔舰桥而来。
他人还没有进舰桥,就听见了他的声音:“邓大人,我们不能再顶下去了。如此举动,朝廷北洋,都有雷霆震怒啊”
话音才落,丘宝仁已经冲了进来,脸色又青又白。身上官服已经湿得跟水里捞出来的那样。
邓世昌回头冷冷的瞅着他:“我已经挂出了备战的旗号,你身为管带,为什么擅离职守”
丘宝仁摊着手:“邓大人,难道你真的想和洋人见仗这是疯了哇我们犯不着和那个二百五钦差一起发疯,咱们要听朝廷的,要听北洋的”
邓世昌脸上肌肉一阵抽搐,声音象是金铁交击一般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来:“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是编队长。朝廷和北洋还没解除我这个职位。来人哪将丘大人看起来,因为他不尊军令,擅离职守挂起旗号,让来远副管带陈荣游击接替职位,备战命令不改”
两名武装值更水兵大声应是,就来扭丘宝仁双手。丘宝仁用力一推他们:“邓疯子老子不怕死,和洋人干仗也没什么,可是这是乱命我看你如何向中堂,向丁军门解释”
他猛的转身,两个值更水兵呆呆的看着他。丘宝仁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啪地一声就抽了一个水兵的嘴巴。掉头就噔噔噔的下了舰桥,值更水兵捂着脸忙跟在后面。
邓世昌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就像丘宝仁说的话只是过耳清风一般。
陈金平看着邓世昌,在心里长叹一声。大声传令:“没听见邓军门的话么挂旗号”
就在旗号又在致远桅杆升起的时候儿,就看见码头那里烟尘四起,一队洋兵飞也似的赶了过来,马上端坐一个肩章耀眼的家伙,正是总督副官德坦恩中校。
他们这队洋兵。一路向搜集散落在泗水各处的轻步兵和警察,一边向去最混乱地城西面恢复秩序。但是一路过去,哪里还找得到洋兵和警察的影子暴乱到了如此规模,洋兵们都退到了各处殖民地公共建筑那里,执行保卫任务,调也调不出来。土著警察不少就脱了衣服,混进了暴徒当中,跟着施暴起来。
逼近城西一看,这几十名洋兵心都凉了,包括德坦恩中校都是脸色铁青。黑压压的土著们正是到了最狂暴的时候儿。这样还怎么镇压他们人手也太势单力薄了一些。中校还好没吓傻,脑子比较快,想起了在丹戎佩拉克港口这里,还有数百名洋兵警察,两条军舰上面也可以抽调数百水手。顿时就掉头向这里奔来。手下们也巴不得赶紧离开西面那个鬼地方。
没想到一路跑吐血的赶过来,看到的却是清国兵船和荷兰兵船都在生火,大炮互指。码头上面清国士兵和洋兵们同样在剑拔弩张
这时他已经顾不得这么许多了,心下已经是慌乱到了极处。暴乱已经失去控制,要是这里再爆发海战,那么这个局势将乱到了什么地步中校连想象一下都不敢。顿时下马找到了码头上面负责灯号旗号通讯的水兵。对着两条荷兰军舰就打起了旗号,同样也是打给致远来远看的。
陈金平站在邓世昌身边,读着这些国际通用地海上信号。
“解除戒备荷兰皇家海军绝不会向清国海军开炮我们需要尽快维持住泗水秩序”
这旗号还没有读完,陈金平就松了一口大气儿:“谢天谢地这些洋人还不想将事情闹大军门,咱们也解除戒备命令吧。您看。洋人兵船上面大炮都掉转炮口了”
邓世昌身子一抖,几乎要软下来。重重的也出了一口大气儿:“放丘管带出来吧咱们也掉转炮口只是锅炉还不能熄火现在就是徐大人了。他究竟在哪里呢”
不光是他在担心,码头上面一直绷紧身子的楚万里也跳了起来,直直冲向在码头不住转圈,等着集合大队轻步兵和水兵的德坦恩中校。
洋兵们纷纷呼喝,将步枪指向楚万里。楚万里不管不顾的冲着德坦恩大叫:“我们徐大人呢我们清国的钦差呢”
他的华语没人听得懂,洋兵们只是乱骂着将枪抬得更高了。
楚万里愤然掉头,大声道:“咱们回头,将徐大人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