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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的围观者中,也不知是谁高门亮嗓的吼了一句:“兀那少年,你这不是吊人胃口,更新,快更新”众人既觉他这两个字儿着实用的形象,当即众口一词叫道:“更新,更新”一时间,呼唤“更新”之声震于寺门。

麻衣少年对身前纷扰扰的叫喊声充耳不闻,“且听下回分解”这几字说完以后,径直躬身自长几下拿出一个硕大的香炉来,自在旁边的铜盆中净了手后,才见他拈香三支,肃容点燃后插于香炉。

乱纷纷的众人被他这一套动作搞的莫名所以,声音渐渐小了下来,都注视长几,要看这说书的少年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炉中青烟了了,在众人注目之中,就见那少年拿过几上小锤,击响圆罄,口中朗声道:“诚拜玄奘法师,愿法师于西天极乐境土、佛祖驾前,佑我山南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佑我大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话声刚毕,麻衣少年已经右掌立胸、鞠躬向香炉三拜。

自夫子立儒门典范以来,纵然士子,对天地鬼神也是“存而不论”,又曰“敬天应人”,何况普通百姓隋唐佛门大盛,玄奘法师在时人心中早已成佛,此时见少年煞有其事的来了这么一出,再加上圆罄声声,旁边伽楞寺钟音了了,现场原本喧闹的嘈杂渐渐平息,一股佛家禅林中的庄严肃穆隐隐生发,听少年朗声叫拜,骨子里对满天神佛充满虔敬的听者随即跟身拜倒,口中随着少年默念祷词:“愿法师于西天极乐境土、佛祖驾前佑我山南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佑我大唐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三拜之后,众人起身,却见那少年还是闭目立掌,清朗之声淡淡传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口鼻舌身意”原来,这少年竟是在诵经

见少年“宝相庄严”的在念诵佛经,众听者也不便再催促他,正在他们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就见人群中蓦然走出个十四五岁的清丽少女,目不斜视的来到长几前,在众人目光注释中,自怀中掏出了五枚开元通宝丢进香炉,随后更念了声“阿弥佗佛”后,才恭谨离去。

看少女这示范,自然比照起寺庙俗讲的众听客才恍然大悟,随即就有人跟身而上,投钱诵佛,与往日在伽楞寺中并无区别。

“这位婆婆请了,”心底百万朵花儿一起开放,面上却不动如山的唐离见一个衣衫破旧、花发盈头的老妇人颤巍巍上前,肌肤龟裂的手上捧着三枚通宝,顿时心中一酸,停止诵经。

他这一开言,不仅是那老妇,其他排队等候的听客们也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世人虔诚供奉香火,礼佛敬佛是为大善然则所谓先救己、后礼佛,婆婆生计艰难,无须供奉银钱,玄奘法师单取您一片诚心足矣我佛慈悲,本为超拔世人于无边苦海。取八方香火,施八方雨露,婆婆但请于香炉中取钱受用,以显我佛普度众生之意”这番话说来,当真是慈悲一片,那老妇哆嗦着收了通宝,将颤抖的手伸入香炉,取出一文铜钱后,泪流满面的向着木几便俯身拜倒下去。唐离见状,连忙移步避开,留下香炉青烟接受她大礼。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场中人看向麻衣少年的眼神又分外不同,没钱的愈发虔诚,有钱的再从兜中多掏出几文来,虽然也有一些人在唐离的示意下取钱,但都是只取一文,以示受过佛恩。这样一番下来,等到三枝香燃尽,少年将摩珂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念到第六遍时,队伍才算走完,而香炉中此时已是黄澄澄一片,内中积钱当有二千文之多。

第一十章娇羞

再次净了手,唐离恭恭敬敬将香炉捧下,以锦锻盖住之后,起身拿起醒木,展眉拍案道:“书接上回,话说贞观一十三年,九月甲戊,玄奘大阐法师聚集起一千二百位高僧,在长安化生寺登坛开演诸品妙经,当其时也,却见庙门处施施然走进一老一小两位僧人”

这一番重新开张,又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直讲到“双叉岭上,忽见树林中剪尾刨蹄儿,跳出一只斑斓猛虎来,唬的法师六魂失了五魄,心下自忖必死”就听醒木一拍,少年口中蹦出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又是在紧要处停住,众听客有了经验,倒不像刚才那般喧闹,只等着看这麻衣少年又有什么动作。

收了醒木锣罄,唐离见周围听者都还不走,只是看向自己,蓦然醒悟过来,作了个四方揖道:“列位听客,小子现时喉咙沙哑,今天实在说不得了,还请大家包涵则个。”

听众们虽然心里痒痒的放不下,但听了两回,也知道这个故事不是一天能说的完的。加上他们现在对这个麻衣少年印象着实不错,听他喉咙沙哑,倒也不再催逼,只人群中有人问道:“兀那小哥儿,下次更新在什么时候”。

“明日请早,明日请早,”听到这信儿,听客们才渐次散去,边走还三五成群的讨论在情节。

唐离收拾好东西,见长几前还有几人流连着不肯去,心下一动,上前对一个儒生模样的人物拱手问道:“尊驾以为,我今日讲的这故事还听的下去嘛”。

细一看,这儒生就是第一回间隙时与大汉争执的那人,见唐离相问,他也拱手还了一礼,沉吟片刻后道:“故事倒也鲜活可听,唯一美中不足,你讲的是玄奘大师故事,他是个僧人出身,于我等人而言,未免代入感稍显不足。”

“代入感”口中喃喃将这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唐离恰觉头上被人重重擂了一拳,金星四射

“老高,劳烦把它给我,”金州市坊活人堂药铺中,唐离指着柜台上琉璃盅罩着的新罗红参微笑说道。

“阿离,又来给你阿娘买药了”这老高年纪并不大,只因面相长的老成,所以人人都以此来称呼。前时唐离还在阎苏生店中打工时,因两家店隔的不远,所以与他也是极熟的。

刚寒暄了一句,就听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道:“老高,还想不想干了没看到那边有尊客上门,还磨叽个什么”说话之间,走来个长着老鼠须的明老四。

“你还不快去,此处自有我来招呼”赶走了老高,明老四皮笑肉不笑道:“唐离你来了,今天想买点儿什么不过提前得说上一声,早晨老板有交代,像红参这等贵重药材,若是切开来买,折耗太大,所以今天本堂就不零卖了。”

这明老四是本堂帐房,只因有一次无故欺负老高,被过来的唐离赶上,说了几句公道话,自此他就嫉恨上了少年,每次买药时都难免要刁难上几句。

金州坊市间就数这家活人堂中药物质量最好,所以侍母至孝的唐离平日也懒得跟他计较,都是买完了药就走,不想今天偏又撞上这事儿。

“把那支红参拿来我看。”唐离都不用正眼瞅他,只是指着琉璃盅道。

“货物贵重,不零散买卖,恕不方便了。”嘿嘿一声尖笑,明老四拖长了腔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