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的脸上竟是显出一份激动地红晕。
老的见不着。又见她信心满满的样子。事巳至此,唐离也只能笑着称谢。
随后二人商量细务时、看四嫂那跃跃欲试的模样、竟是比唐离更急着早日开始。
第二日,精神抖擞的唐离来到宫中教坊司,略问了王主事等人所司职事地进度之后,便随即命杂役取过木兰辞。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抒声。唯闻女叹息,”轻吟着这熟悉的乐府双壁。唐离地思锗竟似进入了那金戈铁马的战场,只是与辞句本身地欣赏不同,此时地他脑诲中翻腾的都是碎裂的画面。
灵感来源于昨日与李腾较在车上的戏语。唐离希望能将木兰辞改编为唐人前所未见的大型歌舞与戏剧的杂糅。以向玄宗及杨妃印证自己地变革之语。
之所以选择木兰辞,一是因为这篇六朝间的乐府名曲如今巳能耳熟能详,受众基础足够;再则。此辞中描述的女伴男装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卖点;其三。此辞有现成地歌辞与曲调可用。改编起来有了参考。难度要少上许多;至于最后嘛。则是此辞中宣扬的孝及为国争战的主题实在能大大的讨巧。
轻吟着辞句的唐离脑海中断绪的画面翻叠,不知何时,那原本模糊的花木兰竟蓦然与当日金州花零居中关关身穿甲胃高歌的形象相重叠,而且是如此地生动无比。
想到此处。唐离精神一震。扭头对下方左手的王主事道:“老王,抽调地方教坊司人员进京的征调文书可下发了吗”
此时的王主事正埋头在厚厚的卷薄中罗列宫中教坊司应分发各地人员名单,见上官发问。遂抬起红红的眼晴道:“这两天在忙着宫中教坊司之事,地方上倒还不曾顾及。”
“既如此。你先操办一张紧急征调今,将金州关关火速调往京中听用,这事立即去办。对了,顺便叫些善谱曲的乐工来此。恩。去吧”。吩咐完毕。唐离复又埋头沉浸于木兰辞中。
紧急征调令素不轻发,历来只有在普天同庆的上元节及天子寿诞的千秋节前才会动用,王立事本侍说明,却见上官聚精会神于手中事物,遂也不再多嘴,自去操办不提。
未及多久,一行六人怀抱乐器来到了公事房中,受礼毕,唐离见这六人多是四旬有余年纪。鬓间己隐见霜丝。
“无需拘束。都随意坐着说话”。招手示意杂役奉茶。唐离和煦道:“本官有意重编木兰辞,召诸位前来,正是商议此事:”
乐工专属贱籍,地位极低,纵然是官中教坊司中人也是如此,除了李龟年、许和子等得陛下宠爱的名家之外,这些普通乐工历来侍奉过多任太乐丞。在这公事堂中还真不曾坐过。
及至此时见这位新任的太乐丞大人如此客气,坐下后捧着茶盏的几位乐工都有些受宠若惊之感,见唐离问话,几人相视一眼后,就有一个男乐工恭敬答道:“木兰词乃前朝乐府名曲,其曲调早定,纵然大人有意重编,但在原有曲调上做伸缩增减就是,这也并不为难。”
听他们这一说唐离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此时人都是先有曲,随后依曲填辞,但自己所欲重新编排的木兰辞与旧辞相比,形式更多、容量更大,旧曲调必定不敷使用。循用旧曲自然是不可能了。唯今之计,只能是如后世一般。先写唱辞。随后再依词谱曲,只是如此以来,倒显得现在请这几人来此实无必要。
白己犯下了错误,唐离也不便刚刚召来就将这几人遣走。抚案微笑之间问道:“近日宫中教坊司将分发大批乐工赴各道州采风,尔等都是教坊老人儿了,以为此策如何呀”。
见唐离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那几人复又对视一眼后。放了手中茶盏,居然就此齐齐拜倒公事堂中。最先开言说话的依旧是那个男乐工,
“善政,大人所行实在是大大的善政”。
此人开言说了一句,其他五人也是出声附和,“于公而言,自十部乐定型以来。教坊曲调再无变化。数十年因循的结果。就是如今的歌舞再难有新意:当初这十部乐的创制也是多出自民间。甚至多有来自异域。所以此次大人分发乐工到民间大面积采风,对于破除教坊因循实在是大有稗益。于私来说我等乐工自进宫数十年间从不曾踏出宫门一步,此次借大人善政能有再回民间之机,连日以来,众乐工们无不感念大人善体人心。”
这乐工毕竟是在宫中浸润己久,谅话倒也得体的很,连着将这番话说完才见由他领头,其他几人一起叩首道:“今日既然得了机缘,还请大人念我六人年老,来日无多。此次将我等也列入名录,得以有生之年重见宫外山河”,言至最后。几人已是涕泣出声。
见眼前这几位鬓染霜发的老乐工眼泪长流的模样,唐离心头一酸的同时己离案起身扶起六人,“此事由王主事办理。本官倒也不便擅自插手这要依据你们的职司而定”此次能分发出去固然是好。纵然不能。几位年纪都算不得大。两年之后。我担保尔等必能名列册录如何”。
目送六人离去唐离无意间吟出:“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这两句诗来,吟完之后。他自己也是楞了半晌。长叹一声后才又低头向木兰辞看去。只是随着原有的酸楚渐渐淡去,一个新的烦恼复又涌上心头“该到那里去找人来帮着改编木兰辞”
第一百二十八章杜甫
长安,太乐丞唐离府外,一个中年儒生正笼着手徘徊踌躇,此人面相极老,三旬有余的年纪此时看来混似四旬开外,未老先衰的面容及身浆洗发白的团衫儒服暴露出了他生话的窘迫现状。
看着眼前朱红的大门及辉蝗的府第,这中年再一次扰豫着要不要前往门房请见主人。居于长安数年。这样的府邸他近来曾拜访过不少,但每一次换来的都是敷衍与失望。而这每一次的失望都如同刀锯般切割着他那敏感脆弱的心。
说来,此人却是正宗的名门之后。其先祖乃是晋朝名将杜预,而祖父则是初唐间被称为“文章四友”之首的杜审言。出身于这样的奉儒守官之家。中年儒生自然形成了忠君恋阁的思想,生于威唐,他的青年时代也曾过了一段南北谩游、裘马轻狂的生话。只是自他二十四岁第一次参加进士科试开始,他的仕进之路就一直坎坷跌荡,从应正规的进士科试到参加朝廷的制举科试,再到向朝廷献三大礼赋求官。士子所有的求进之路一一试遍,但结果却是无一例外的失望:数载长安,历尽辛酸。仕进无路直接寻致了他的生活每况愈下。到如今竟至于难以自养、昔日的名门之后如今靠的是卖药都市、寄食友朋得以苟延残喘。
看着眼前兴旺的状元府邸,再想想自己生活的落魄,中年儒生忍不住暗自心伤,如此以来使他额间的皱纹愈发的明显起来。踌躇良久,想想众多士子对这位新科状元郎的评价。想想那本唐诗评鉴。再想想自己无力养话的家人,中年儒生再不犹豫。掏出怀中草纸书就的名刺。深吁一口气的同时向门房处走去。
唐府内。郑怜卿推开书房门,看着唐离紧皱的眉头忍不住一阵心疼。为这个劳什子的木兰辞,她的夫君两天来都是愁眉凝思。耗尽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