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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竟隐隐怅然若失。两人整顿衣冠,骑在龙兽上继续前行。

日落时,两人来到驿站。那驿站颇大,有两层楼,俱是用金刚木建成,倒象是一个城堡。门外栓了百余匹龙马,里面人声鼎沸,甚是热闹。

两人将龙兽牵到门前,众龙马纷纷惊嘶让开。进了大门,厅堂内百余大汉的目光齐刷刷的瞧了过来,面色纷纷大变,互相使使眼色,手都轻放到兵器上。这些汉子一大半尽是先前路上遇到的游侠。

雨师妾嫋嫋娜娜的走了进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牵著拓拔野的手,径直到角落里的空位坐下。众人见她似无敌意,只管与那青衫少年谈笑,叫了堂倌点酒菜,稍稍放心,均想:“这妖女单枪匹马,即使真动起手来,咱们也不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下众人纷纷恢复原状。

过不片刻,驿站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消失殆尽,众人又开始觥筹交错,喧闹谈笑,竟逐渐忘了在那角落之中还有一个驾御百兽的水族龙女。

拓拔野已经数日未曾好好吃过东西,酒菜一上来,便风卷残云,狼吞虎咽。雨师妾瞧得吃吃而笑。拓拔野被十五道真气冲透经脉,又扩张肌肉骨骼,虽然眼下肌肉恢复原状,但所需能量却大大激增,是以胃口更增。雨师妾心想:倘若能永远这麽待在他身边,瞧他这麽吃我烧的饭,什麽雨师国主、水族亚圣,我全不做啦。想得不由痴了。

忽然听见一个大汉大声道:“咱们这一路也不知闯了多少关,才来到这里,经过的八座木族城,竟然一座也不让我们通行。他奶奶的个熊,难道木族真和水妖凑一块了吗”他抱拳笑道:“各位水族朋友,我可不是说你们。”十几个黑衣汉子笑著举杯示意。一个青衣大汉道:“齐兄弟,蜃楼城和木族的梁子都结了三十年,没有帮著水妖围攻蜃楼城便不错啦。”

那姓齐的大汉愤愤道:“他奶奶的个熊,封锁所有捷径,不让咱们过境,那可不是帮著水妖打蜃楼城麽”一个黑衣汉子道:“我听水族的朋友说,科老妖带著十四少去玉屏山找青帝,岂料玉屏山上上下下连个人影都没有。想来是青帝不想摊这趟混水,带著青帝门躲起来了。科老妖倒是在山上遇著了蜃楼城的段狂人。”

拓拔野听到他们谈及段狂,登时竖起耳朵倾听。那青衣大汉笑道:“段老大我也瞧见啦。前天在东始山下,他骑著白龙鹿在等人,还帮我们宰了几个水妖呢。”雨师妾心中一动,笑吟吟的盯著拓拔野,心想原来那日你在那里等他。拓拔野微笑不语。

那姓齐的大汉笑道:“要是科老妖和段狂人打起架来,这一战倒有得瞧啦。”一个黄衣汉子沈吟道:“段狂人跑到玉屏山找青帝,倒真是奇怪,只怕这次蜃楼城真是困境重重。”众人都纷纷点头,面有忧色。那青衣汉子又道:“乔城主杀蓝翼海龙兽时受了重伤,前些日子听说在海上和水妖对峙时又死了好几个大将,眼下城里人心惶惶,都觉得蓝翼海龙兽的凶兆难以化解。”众人又纷纷感慨一阵,均是担忧眼下蜃楼城的局势。这些人自四面八方赶来,路上得了不少消息,又是一路闯将过来的,是以对目前形势颇为了解。

拓拔野听了一阵,大约知晓了全局。蜃楼城是东海湾的一个岛城,海上已被水妖包围,切断海路,陆上又尽是水妖的阻兵,木族城境连日封闭,禁止交通。蜃楼城已经是重兵围困下的孤岛。但这些人明知前途凶险,仍是义无返顾的前去增援,这份侠义委实难得。拓拔野不由对他们增加了许多好感。

姓齐的汉子对那黄衣大汉笑道:“陆平兄弟,这次西边水妖最多,你能冲得过来当真了得。”黄衣大汉陆平脸上一红,叹道:“齐兄弟笑话了。倘若不是路上有高人相助,我哪能到达这里”那日他与十余个游侠约好同行,到了子桐山时,被水族的狂兽群冲散,又遇到百余名朝阳谷水妖,激斗良久逐渐不支,危急之际被一个白发男子所救。听到此处,又有几十个人齐声惊呼,纷纷道:“那白发男子是否带著一个小女孩,腰间插了一支珊瑚笛子”陆平大奇道:“正是,难道你们也瞧见他了麽”这几十个大汉七嘴八舌,十分惊异。原来这厅堂中竟有六成人都受了白发男子的援助。

陆平皱眉道:“那位高人所施的武功与魔法,似乎也是水族的。颇为高明。陆某生平见所未见。”水族的游侠中也有人受过那白发人的援助,纷纷点头,大家猜了一阵那人的来历,遍数水族中声名显赫的游侠,均对不上号。

拓拔野心想:“这人腰间插了一支笛子,倒和我是同好。”忽见雨师妾满脸奇怪的神色,眼波流转,似笑非笑的想著什麽,颇为好奇,问道:“雨师妹子,你在想什麽”雨师妾吃吃笑道:“没什麽。”

此时外面忽然卷起一阵狂风,窗户乒乓大作。窗外乌云蔽月,树影摇曳。龙马惊嘶不已。众人纷纷起身,面面相觑,难道是水妖追来了吗

过了片刻,大门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青衫汉子牵著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的手走了进来。那男子长长的白发束於脑後,面目清俊,两条八字胡俊逸挺秀,满脸萧索寂寞,青衫鼓舞,腰间斜斜插了一支珊瑚笛子。

第一卷 八千里路 第六章 妖夜风云

厅里鸦雀无声,众人目瞪口呆的瞧著那白发男子,拓拔野心想:“难道这便是他们所说的白发人麽这可巧了,说到便到。”见他虽然落寞憔悴,但眉目之间有说不出的高贵之气,令人不敢逼视。那小女孩冰雪雕琢,小仙女一般,双眼滴溜溜的四下转动,牵著白发男子男子的手,左顾右盼,对众人的表情似乎觉得颇有有趣。

陆平上前三步,一揖到底,大声道:“陆某子桐山遇困,多亏恩公相救,大恩没齿难忘。恳请教恩公尊姓大名,也好日後在家中立牌烧香。”受他援救的数十人纷纷上前,恭恭敬敬作揖求教。

白发男子淡然笑道:“乡野村夫,贱名不足挂齿。身在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你们不必太放心上。”他这几句话淡淡说来,却有不可违抗的力量。一时间众人不敢再多询问,只是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慢慢退回到自己座位上。那白发男子眼光一转,恰好朝拓拔野这里望来。目光如电,停在雨师妾的脸上,突然显出微微惊诧的神色,稍纵即逝。拓拔野心中一动,眼角余光处看见雨师妾正笑吟吟的盯著那男子。

白发男子拉著小女孩,径直走到拓拔野桌前,坐了下来。雨师妾目光温柔如水,微笑道:“好久不见。”那白发男子也微笑道:“好久不见。”他笑起来的时候胡子微微上翘,虽然脸容落寞依旧,但如阳光乍现,温暖灿烂。拓拔野心中又惊又奇,难道他们二人早就认识麽瞧雨师妾这般欢喜的模样,难道竟是旧相好拓拔野心中突然感到酸溜溜的一阵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