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出来的,是真是假暂且别论。
阁下与纤纤姑娘今日方才重逢,又怎知道这十几日间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木易刀笑咪咪地道:“火正仙说得有理木某倒不是怀疑纤纤姑娘存心偷盗圣杯,但许多人亲眼瞧见的事情,也不会是凭空捏造的。纤纤姑娘又承认拿了圣杯,送交给木族雷神。木某以为,此中曲折之处,只有纤纤姑娘本人才最清楚。”
见众人纷纷点头,拓拔野道:“木城王请明说吧”
木易刀朝米离与烈侯爷行礼道:“属下听说以摄魂大法可以令人迷失本性,做出平时决计做不出的事情,过后又会忘得一乾二净。纤纤姑娘或许是遭妖人摄魂利用,做出盗取圣杯之举。”众人面面相觑,颇为动容。
八郡主淡然道:“木城王说的也不无可能。”秋波凝注纤纤道:“纤纤姑娘,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很快还你清白,不知你愿不愿意一试”纤纤对她稍有好感,当下点头。
八郡主道:“倘若真是中了摄魂之法,你自己也必定记不起来啦唯一的法子便是用“原心法”,再将你摄魂,这样你便能根据我的问题,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一一回忆起来。”
纤纤瞥了拓拔野一眼,见他鼓励地凝望自己,当下点头道:“你问吧”
木易刀唤人将宴席撤去,清场焚香,就连四面窗户也二阖上。纤纤与八郡主对面而坐,众人环坐四周:心中都颇为紧张,拭目以待。拓拔野虽然决计不信是纤纤所为,但也忍不住有些心弦紧绷。倒是纤纤此时满脸平静,若无其事。
其时大荒,法术共分“天地书”、“人书”、“兽书”三种。每种皆有幻术、摄魂、御物、异化、同化、封印六支,摄魂法术乃是其中颇为凶险的术法;盖因摄魂术乃是以自己之念力控制他人之意念,除非笃定念力远胜对方,否则极易被对方反制。不到万不得已或有必定把握,不能轻易施放。
先前审询纤纤之时,她被认定为空桑转世,念力真气虚实难定,所以火族众人不敢立时轻易施以摄魂术追询。
香烟袅袅,八郡主氤氲缭绕,瞧来朦朦胧胧,更像仙人端坐虚无缥缈问。
纤纤望著八郡主,脑中渐渐迷糊。匆觉她的双眼变得说不出的恍惚,仿佛雾锁湮树,雨笼寒江。那眼波迷蒙飘忽,一点点晕开,一点点扩大,渐渐地仿佛成了一潭春水,又慢慢地化为古浪屿外的碧海白浪。
耳中听到那淡淡的声音:“你困乏了吗那就好好地睡一觉吧什么也不要想,醒来以后什么烦恼的事情就全都忘啦”仿佛春风拂过耳楷,又轻轻地拂过心田。那酥酥麻麻痒痒的感觉,传遍全身,她忍不住发出轻轻的笑声。
阳光灿烂,大海温柔,鸥鸟在白云下滑翔,远处,拓拔野在礁石上吹著悠扬的笛子。
她要躺下来,躺在那柔软的雪白沙滩上,好好地睡上一觉。
阳光抚摸著她的脸庞,春风掀起她的衣角,一只小螃蟹在她耳旁急速地横行穿过,被倏然卷来的层层白浪卷回大海。悠闲舒适的海岛下午,她再也没有一点烦恼,她要在海浪与笛声中甜蜜地睡著
拓拔野瞧著八郡主与纤纤不发一言,默默对坐,纤纤的脸上露出安详甜蜜的微笑,心中突然悲喜交加;这种甜蜜而无邪的笑容,他已经好久没有瞧见了。从前在海滩上,他吹笛之时,纤纤每每前来捣乱;闹得乏了,便枕著他的腿躺下,眼睛扑眨地望著他吹笛,然后沈沈睡去,那熟睡时的笑容便是这般。那时的日子简单而快乐,虽然相隔不过数月,却仿佛已经非常久远。
正寻思间,匆听见八郡主淡然道:“你是什么时候来到大荒的”众人均是一凛,侧耳倾听。
纤纤闭著眼,在睡梦中低声道:“一个月前。”
八郡主道:“你这一个月里去过哪些地方可曾遇见什么奇怪的人吗”
纤纤过了片刻,低声道:“去过好些地方,我不知道地名:见到许多古怪的人,他们瞧见我骑著雪羽鹤,起初有膜拜的,后来也有许多要追杀我的,当真莫名其妙得紧。”
眉头微蹙。
拓拔野想她独自一个姑娘家,素未单独出门,这一路上不知受了多少危险:心中大感愧疚,怜意大甚。
八郡主道:“你去过赤炎城吗”
纤纤摇头道:“我不知道去过好些城,都不记得啦”
八郡主道:“你见过琉璃圣火杯吗”
纤纤蹙眉,想了片刻摇头道:“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烈侯爷仿佛松了一口气,但面色叉旋即凝重起来。米离也眯起双眼,皱眉不语。
八郡主沈吟道:“你见过什么杯子吗”
纤纤皱眉道:“杯子是了我见过长生杯,已经送给雷神啦”
八郡主道:“那杯子就像烈侯爷给你看的那幅图一样吗”
纤纤点头道:“好像差不多吧”
众人面色大变,那米离的脸色也是瞬间苍白,耳廊转动。眼下纤纤已被“原心法”
摄魂,自无欺言。倘若那“长生杯”当真如那图中所示,则必是琉璃圣火杯无疑
八郡王道:“那杯子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声音依旧淡雅平定,没有些许波动。
纤纤道:“是一个老太大给我的。”
众人忍不住低“咦”一声,纷纷竖起耳朵来。听纤纤又道:“十八、九日前,我在一个林子里遇见一个老太大,她浑身鲜血躺在车地上,眼见是快不成了。我瞧她可怜,便扶她起来,喂给她“同心丸”。”
拓拔野心头一热,微微一笑。那“同心丸”乃是两年前岛上弟兄被海毒参所垫时,拓拔野揣摩百草经中的药单气性,讨教怪医草本汤后,自己配成的方子。
其中一味同心花,便是纤纤与拓拔野一道在南岸崖下找著的。忽然心头大震,蓦然想起纤纤摘著那花时,侧头红著脸说,将这味药命名为同心丸。他当时也未多想,只道以花名好记,一笑而已。但今日陡然忆起,才发现那时纤纤对自己竟已是情根深种。
想到此处,心中酸苦,百感交集。纤纤离岛之时,竟不忘将这药带走,想来也是舍不得自己的缘故了。只是这药只对寒毒有奇效,要拿来补心救命,那就远下能逮了:听她竟以此药用以疗伤,酸苦之中又不禁有些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