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说他不信那些冥钱是她的杰作,他也确实不信她有这种本事。
可她说地那么认真,如今细细想来,突然觉得她说这话时表情认真的可怕,没有半点她平时“游戏人间”时那种放浪随性,认真到甚至她像是在说一个完美无缺的谎言。
时兆桓修长的身躯半靠在墙壁上,棱廓分明的冷峻面容遮盖在暗夜之中,宁静的眼神充斥着危险犀利的气息,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iad,时而松手,似要放开什么负担,又时而紧握,似要捏死什么重负。
自他在看守所里待了这么一个月时间,因为每夜有她亲自前来的陪伴,他竟然觉得这里除了环境和饮食这两点之外,比在家里还要舒服更多,心里也快活更多。
因为家里都是他主动去找她,他摸不清她到底是什么心思,所有的规则全由自己来定;
可这里是看守所,他虽然待遇颇好,但却失去了人身自由,每夜都是她主动来找自己,而她主动的样子让他几度觉得这里真的就是人间天堂。
可到现在,时兆桓隐隐发现,自己真地对这女人太不了解了
她说她父亲淹死,母亲被太阳晒死,孤儿一个,但是那回来家里的刘能干和李有才说是她亲戚,有趣的是这两个亲戚还会看命相,说丢丢多多和姑父遇到好事,结果就遇到了。
她说她穷地四处流浪,流浪的地盘都是英国、越南、丹麦、日本这些地方,英语、粤语、越南语、日语还有俄语切换地比谁都流利;
她说她三十二岁了,可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跟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没有任何区别;
她救醒了世界名医都救不醒的爷爷,跳起舞来跟谭指月这个舞蹈家有的一拼,一副比谁都可怜的样子,却把自己和时兆谦勾地团团转,让自己为了她竟然义无反顾地放弃了官苍雪伪装的谭指月。
她永远能让人那么出乎意料,好像永远都是活地比谁都快活的那一个既然如此,自己没有任何理由不去相信冥币是她放的的道理了。
“钱清童,你还真是能干啊。”黑暗中,他绯色的唇清浅地笑了笑,却难掩那带着一丝自嘲和讥讽的笑意。
意识到这一回的证物和钱清童断不了干系,他双眼渐次猩红,iad在他手里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被捏紧释放,释放捏紧,看起来生命垂危,好似命悬一线。最后的最后,iad还是被他往地上甩去,可怜的iad接地的瞬间成了残骸。
这一声顿时将外面巡逻的警察惊动,“怎么了什么声音”
警察快步跑了过来,拿着电筒对着送饭的小窗口朝里面晃了晃,看到时兆桓颓废而慵懒地坐在床上,没有什么大事,也没有多说就快速离开了。
时兆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去的,因为钱清童今夜来地很晚。
他在睡去之前几度猜想,她今夜这么晚还没来可能不会来了,这种想法让他有些庆幸,却也有些失神。
可钱清童还是来了,在他睡意朦胧的时候,完全不知他心思地只是将他抱着,继续用下巴蹭他长地愈加旺盛的胡子,只是心里一直有块节的时兆桓被这样的拥抱惊醒,手臂像是被什么丝线给挽住了,固定在身,迟迟没有伸出手再像之前那样回抱她。
钱清童知道他醒了,朝他怀里蹭了蹭,灿然一笑,声调有些轻快:“又把你弄醒啦”
男人没有答话,隔着黑夜沉沉地望着她的笑颜,沉吟很久才徐徐开口,“你不睡觉吗”
他声音有些冰凉,可能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他,钱清童倒有些奇怪,但也习以为常了,“想看你胡子是不是又长长了,所以还不困。你胡子又长了,明天晚上把你胡子剃干净了,让你干干净净上法庭。”
“你是个夜猫子”他又低声问道,声音平波无绪。
钱清童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却也没放在心上,随口说道:“就是不困。”
昏沉黑暗而寒凉的房间内,时兆桓没有说话,钱清童只透过宁谧异常的气氛里感受到星星点点的浅淡呼吸。
节奏一如既往的均匀,其实她看着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但在天帝面前当官当久了,实则很能察言观色,虽然隔着昏暗的夜色,但她隐隐觉得今天时兆桓的呼吸有些不寻常,连自己主动抱着他时都没能感觉到往常那种熟悉的感觉,有些陌生。
心心念念摸索许久,她也不清楚这一丝不寻常到底是什么,难道这么快就厌倦了
她不知自己为何突然用了这个词,这个她在朱小立的小说上学习到的词语,专程来形容男女之间情感善变的一个词语,她曾经没有放在心上,但此时看到时兆桓,她心里突如泛出一阵波涛般地,泛出这个词语。
“钱清童。”很久之后,耳畔又响起他浅淡低回的声音。
她失神之际,抬头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