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清童“面膜”下两只黑白不分明的眼睛咕噜噜地朝萧阿典转了过去。
“这东西抹地越久越好,这才一天当然不见效果。你等我多弄几天,蒲妈脸上的效果可好了。”
“可人家那是人,几年时光慢慢老。财神爷,照你这种一天老三四岁的速度,想用孙仙少女膏抑制回来,我看有点难。”
萧阿典一直在给她泼冷水,钱清童闭了闭眼,有种气沉丹田随时要发出攻击的阵势。
阿典见势不对,赶紧往闭了嘴往后退了一步。
钱清童缓缓睁开眼,不怀好意地盯着他,“阿典,你一千五百年前吃下的那颗给隋文帝的长生不老药虽然已经消化在你骨血里了,但我听说,吸食你的精血一样可以将长生不老药的精华转移到自己身上。”
萧阿典一听小脸顿然一变,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朝她干笑道,“财神爷呀,我看这孙仙少女膏是那个什么鲁夫秘方的千年不老药,用之永葆青春,您要这样天天用,不出几日定可以赛过二八少女。”
他说地一本正经,好像这世上再没有人能比他说地更加正经了。
钱清童却连多看这小屁孩儿一眼的欲望都不舍得滋生。
不过玩笑话虽玩笑话,其实连她自己心里都对这个孙仙少女膏没有半点的底,毕竟那只是对人的正常老化起作用,对于她这个神仙还是一个早已经活了两千多岁的神仙,孙仙少女膏要是能起到将每天老三岁的速度下降到每天老一岁的程度,她都要感恩戴德烧高香了。
但是这种不自信的念头她连想都不敢想,即使想也只是悄悄在心里想一想,她不好意思开口也不敢开口告诉别人,尤其是还有一个做人的阿典,以及一个当鬼的布政使。
陆政司坐在真皮沙发椅上,手里拿着书,风轻云淡的做派显示着他似乎不是一个鬼,他才是得到成仙的那一位。
“布政使大人倒是悠然自得地很,天天帮别人管着一个酒店也不觉得繁琐”钱清童眼珠子滴溜溜地朝他溜了过去。
陆政司随意扶了扶眼镜,放下书:“为什么不呢虽然万重楼不是我的产业,但如果不是那位大少爷跟冥王开口,我估计还得做好多年鬼,可偏偏我是个留恋人间的人,对冥王之子的做法我知恩图报。”
钱清童干笑了一下,面上干掉了的孙仙少女膏让她本来就长了皱纹的脸更加干燥,还有些滑稽,“可你要投胎了,早就是个正儿八经的人了。”
“投胎不好投啊,几百年轮不轮地回来都不一定,所以我还是跟着千重夜来的快些。”他又悠然地拿起了书。“
“凭大明朝陆青筌布政使大人在阳间的名声,以及你做出的功绩,你下去应该可以走后门拉关系吧而且还可以找一家非常好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享受不尽,何必独独贪恋这人世繁华。”
他优雅的笑容化为虚空,却有些故作风雅的嫌疑,“可那样的话,我那一辈子爱过的人,会忘记的。”
钱清童脸色倏然一僵,少女膏下的眼睛空荡荡的,空无一物,留不住片刻令人遐想万千的光景,“可你讨厌的人也忘不了的。”
“财神爷是神仙做久了,不知道我们这些做人的到底为什么而活。世人活着肯定是为开心而追名逐利,绝不想为了不开心而歇斯底里。”
他缓缓放下手中书,看着浑身上下涂满了黄泥巴的钱清童,镜片下的眼睛划过一丝浅淡的怜悯:
陆青筌万万想不到自己活了这么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光怪陆离的景象,却唯独想不到财神爷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情形出现在自己面前,和自己这样对话。
“只为了忘掉不喜欢的人而把喜欢的人一便忘了,这交易算来算去都不划算。”
萧阿典和宝宝就这样听着他俩乱七八糟的对话,不知他们到底要说什么。
“不说讨厌的,我们只说喜欢的。”她盯着一派儒雅的男人。
“你活地再久,将喜欢的记得再清楚明白,可你喜欢的早就入了土,在冥王殿指不定还能记着你,可他总会投胎轮回,到时候他不记得你,只有你记得他,又有什么意思”
陆政司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复杂,“喜欢不喜欢,想忘记还是想要记得都不重要,这些都是自己心里的情愫。无关忘掉记得,自己开心好受就是最好。人活一辈子,图个清清楚楚,却活地糊里糊涂,倒不如放开些,何必算个清清楚楚”
“布政使大人倒是活地很明白。”
“不是活地明白,而是看地太多,自然心里就有了感想。”他不紧不慢地起身,“财神爷现在应该不用担心这个,应该担心其他的。”
“什么其他的”她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