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庄翼他们,除了随行的数十人外,我甚至不知道附近是否还潜伏有狼盗,也不清楚他们的实力。所以,贸然行动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打草惊蛇。其二,狼盗为祸百姓,丧尽天良,我欲尽数歼灭,不如就循此线索追查下去,一旦有机会,就联系陆谦,将其一举歼灭,为郑国百姓除一大害。至于流云,我当然担心她,何尝不想早点将她救出,然后远走高飞。但我不能这么做,不能这么自私。这并不代表我不够爱她,我心里至于她一人,这一点我们彼此都清楚。若她有任何闪失,我比谁都心疼。但我相信,她的想法也一定和我一样。”
余生黯然一笑,有如此默契的知心恋人,夫复何求,可惜自己却
“我身上带有这颗冥香珠是卫国密制,乃是用那不提兰花、龙涎香等十余种香料制成。”余生从怀中掏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粉色香珠递给陆子澹,笑道:“此香幽深淡雅,经久不散,阿冲必会带军循香而至。待庄翼与狼盗汇合,我们再伺机行动。”
陆子澹接过香珠仔细把玩,欣喜道:“果然还是余兄心细。”
余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且先休息好,我看你虽然身体大有好转,但沙漠毕竟不同别处,夜间寒冷如冰,日里酷热难当。你若身子撑不住,那可就没法救流云,更不用说灭狼盗了。”
两人说话间,马车猛地停住,陆子澹身子往前一倾,差点脱车而出,幸亏余生手疾眼快将其拉住。余生眼中飞怒,重重一咳,正待说话,车外已有人出声,语气甚是恭敬。“二位大夫,我们已经到了土城,请二位下车进城。”
余陆二人对视一眼,拉开车帘,只见一四五丈高黄土沙城矗然屹立。黄沙漫过,沙尘朦天,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头顶秃鹰盘旋。
“魔鬼城”陆子澹心里忽地闪过一个名字,忍不住低声惊道。
身侧余生闻言俱是一震,眼中射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第二十二回
二十二
魔鬼城是漠北传说中的地狱之都,自百年前就有传说。那还是郑国开国年间的传闻,郑军与漠北一支叫做默邯的部落展开大战,默邯部节节败退,无奈退入沙漠,郑军步步紧逼。一日,双方于腾格里沙漠中大战数日,俱是伤亡惨重,但郑军胜在人多势众,就在默邯部将要被灭族之时,沙漠中异变突发。狂风暴起,漫天黄沙,一阵大风将战场扫得不胜一人。直到三年后,有人在沙漠南边救起一身着郑军军服的士兵,但他仅仅说出魔鬼城三字后便脱力而亡。之后,郑国曾多次派兵到沙漠中寻找传说中的魔鬼城,但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不知何时起,有关魔鬼城的种种传言也在漠北流传开来。有说魔鬼城城高四丈八尺,黄沙筑成,瞬息万变,来去无踪。城中封印百年厉鬼,不论白天黑夜,皆闻鬼哭狼嚎之声。后来又有人传闻,谁能掌握魔鬼城的秘密,就能成为沙漠之王,所以,不论郑卫,一批又一批的探寻者前赴后继,在沙漠中苦苦寻找,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生还。为了不让后辈们再做无谓牺牲,那些失去了父兄的先人们决定不再把魔鬼城的传说说给自己的孩子听,久而久之,有关魔鬼城的传说也就渐渐淡了,只除了极少数对漠北有着深刻研究的如陆子澹、余生等人。
但见庄翼等人脸上毫无异状,陆子澹暗暗安慰自己,许是弄错了。
土灰色的城墙忽然裂开一块,一座长而狭窄的吊桥伸过城外的壕沟,延伸至队伍面前。陆子澹和余生对视一眼,随众人踩着酷热的黄沙,一步步踏入这未知的世界。
空气干燥得快要烧起火来,一阵阵风刮过,很快就在人们脸上蒙上厚厚一层沙。周围安静得只听见风的呜咽和众人并不规律齐整的脚步声,偶尔间或着一两声马鸣。吊桥宽不过数尺,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许是年岁久远了,很多地方都有破烂磨损的痕迹。走在上面,一不留神就会一脚踏空。
余生斜着眼睛望一眼脚底深达数丈的壕沟,借着黄昏犹存的淡淡金光,依稀可见坑底密密麻麻无数活物在上下蠕动,不知有几千几万条毒蛇和蝎子在脚底厮杀。他甚至听到它们吐着舌信发出的咝咝声,听得人心里一阵发麻。陆子澹眼力不如他,自看不到脚底令人毛骨悚然的危险,脸上镇定自若,不见丝毫慌乱。余生不由得苦笑摇头。
待他们步入城中,吊桥马上马上收起,城门一关,余生和陆子澹忽然有了种被囚于牢笼的错觉。两人相视苦笑。
入得城来,是一条宽阔的大路,两侧屋舍俨然,皆由黄杨木制,偶尔可见高大沙堆,奇形怪状,似菇如柱,妙不可言。众人走了近一柱香的功夫,仍不见一人。待到路中转弯处,队伍忽地停下。队首庄翼嘴角一勾,唇边笑容若有深意。猛然间,四周竟似起了一阵暴雷,惊雷四起,地动屋摇,黄沙弥漫。
一阵轰隆雷鸣般的巨响后,沙尘渐消,面前赫然多了一支队伍。领头的是个异族打扮的中年汉子,身材高大,黑发髯须,大笑着迎向庄翼。他身后数十人皆着黑色劲装,体态彪悍,目光阴沉而有杀气,看样子都是狼盗中的头领。沙漠里原来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余生和陆子澹不动声色地彼此交换眼神,暗自将面前各人深深印入脑海。
大胡子首领和庄翼十分捻熟,相互拍肩说笑,状似亲密。他们说的不是郑国官话,亦不是漠北方言。陆子澹搜索脑海中所有记忆,隐约觉得他们的话跟天山北几支游牧部落的语言有几分相似,但具体说些什么,却不甚明了。余生对这些毫无研究,只得睁大眼睛望着陆子澹,一片期盼神色。见陆子澹无奈摇头,余生顿时懈气。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对话,但敏感的两个人很快发现这两支队伍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为首两人虽是笑容满面,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像是故意用线拉开嘴角,扯得脸上的肌肉都变了形,十分不自然。其余的随从更是一副剑拔弩张的表情,像是一言不和就会打起来。余生摸摸鼻子,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然后朝着陆子澹璀璨一笑。
拓拔宏将余陆二人安排在一僻静小院内,虽是木质房屋,但还算宽大结实。一片灰黄沙土中还种了几株近人高的仙人掌,多少给单调的小院添了些绿色。余生十分满意。至此陆子澹方知自己才车上睡了三天,如今距流云醒来不过两天时间。一念至此,他心里就有种难言的情绪,兴奋中带着喜悦,还有种近情的淡淡胆怯。
院门口一直有人把手,看来庄翼对他们并不放心。待看过流云后回屋,两人刚刚躺下,忽闻远处传来呜咽之声如神哭鬼叫,不一会儿愈加凄厉尖锐,刺痛耳膜,毛骨悚然。两人披衣奔至院内,周围复又一片寂静,只余黄沙掠过屋顶的飕飕声。守夜护卫早已倚在门口浅眠,街巷空无一人,仿佛没有人听到那一声声凄血的惨叫声。
两人心中虽又惊又疑,但并非胆怯怕事之人。二人在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异状,遂裹紧披风,仿佛没事人一般回屋继续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