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粗黑铁链沉甸甸的牵到颈间,摸摸脖子,生铁扣环没有缝隙的焊死,不知是如何加上。
环顾粗砺的条石砌成的牢房。高高的天窗极为狭小,恐怕只有兔子能通过。门却是生铁重铸,厚而结实牢不可破,就算药力全消也很难逃出去,她不乐观的估计。
不曾被当场杀掉,想想也好不到哪去。一时的冲动导致了这样的后果,不是不后悔,但看着婴儿在眼前死去,同样无法原谅自己。
即使告诉魔族认识沙洛也无济于事吧,想想都觉得荒诞,哪有人类能和魔族王子扯上关系,只会惹来讪笑。
抬头倚着石墙有些恍惚,原来最后是死在这里
幸好他永远不会知道。
否则那双紫色的眼睛该多么悲伤。
幸好。
有生以来第一次坐牢,非常难受。
除了发呆之外无事可做,不断听见隔壁惨烈的拷打,呻吟哀号之声刺耳锥心,时有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味传入,足以想像受者的痛苦,塞上耳朵仍挥之不去,如堕地狱。
想到自己或许也要被这样拷问,简直恨不得立即撞墙死去。可惜不知魔族用了什么药,让她一直无力,连站着都困难。天窗透入的微光告诉她过了三天,却如三年般难熬。
门外白天黑夜不间断的拷问让赫蒂无法入睡,所有勇气都快消失殆尽,不自觉的屈起膝把头埋起,像如此便可逃过令人恐惧的惨号。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多久,连铁门打开都没有注意,直到一只手用力扯起黑发,强迫她抬头。
一张漂亮的脸映入眼帘,赫蒂蓦的瞳孔大张,半晌又沉寂,缓缓合上眼。
不是沙洛,相似的面孔看上去较年长,却邪气更重,同样略为上挑的眼是妖异的红色,与清澈紫晶相异。不怀好意的讽笑更是沙洛从不会对她露出的神色。
“你叫赫蒂”口气肯定,只是求证。
不解对方是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直觉告诉她危险,女孩没有作声。
头皮一紧,传来拉扯的剧痛,不得不睁眼。
“小心,我的脾气不太好。”闲闲的陈述,仿佛全无恶意。“对我的问题,你最好乖一点老实回答。”
手指抚过纤细的颈项,冰冷的触感逼得她尽力后仰。
“其实你不说我也有办法,只要一试”随着他的话语红光一盛,赫蒂只觉得身上微热,不明所以。
他却笑了,满意的舔舔细白的牙,“罗塞里银环,魔法攻击无效,真是个可爱的饰物。”似乎对银环很感兴趣,他反复试探,如何用力都拿不下来,最终惋惜的收手。“看来还是要你自己来。”
见她呆呆的样子,他凉凉的提示。“希望你不会蠢到要我用刑才肯动手。”牢门外适时传出撕心裂肺的号叫,惊得她一颤。
想想确实无望,赫蒂摸索着取下银环,被他一把夺过。
审视片刻,邪佞的微笑,目光又转回她的额间,说不出的轻蔑。“不仅是肮脏的人类,还是最低等的奴隶,真令人想不通,那家伙怎么会是这种眼光。”
“你是谁。”她忍不住开口,相似的面孔很容易猜出,敌视口吻却让她不敢确定。
“我是凯维,魔族二王子,沙洛的哥哥。”他懒懒的站起身,把玩着银环,“记清楚,很快你会发现,认识沙洛是你一生中最大的不幸。”
原来沙洛和自己的哥哥有仇。
她有气无力的扯扯脖子上的铁链,转到一个比较不碍事的方向。
望着手边小山一样高的衣服发傻。若是平常洗这么大堆可能辛苦,不至于多困难,可是现在药力犹在,能如常人般走路已经不容易,何况搓洗。没干完活不准吃饭倒是小事,饿个一两顿她还忍得住。
派两个侍卫守着她洗衣,这算什么
赫蒂翻了个白眼,放弃了弄清凯维主意的打算,扯过一件衣服,费力的开始捶洗,每隔几下就得歇一阵,喘得殆然欲毙。身后待洗的脏衣堆却越来越高,一旁走过的杂役侍女都投来同情的目光,看她洗似乎永远洗不完的衣服。
原来,算是折磨啊。
从白天洗到半夜,侍卫都换了三拔。手由疼痛转为麻木,发皱到破皮流血,她依然在洗捶刷。衣服下去了一半,效率低得可以。无比想念沙洛曾经用过的洗衣魔法,多么方便有效,不懂魔法真是吃亏。不过若真有这种手段凯维大概必定又会换成别的招数。
不知默默洗了多久,终于获准休息,几乎是被拖回牢房。四肢瘫软的倒在牢房的草堆上,惨兮兮的笑了笑,这样,也还算是幸运吧。
囚牢
接连洗了好几天的衣服,仍然力气全无,渐渐习惯,不像开始那么难受,有精神去观察四周。
似乎还在巴伦,目前的府坻是个相当气派的宅院,装饰布置都极尽奢华,估计是哪位贵族的住所,牢房也是前任房主的遗留,她所能活动的区域介于仆佣居和囚牢之间。凯维应该也在某处,众多的魔族士兵守卫足以间接证明。
比雅法城晚,春天也到了巴伦。
花匠不见影踪,留下的鲜花却依然盛放。阶下窗沿,处处都有芬芳美丽的娇花点缀,足以想见全盛时的精致。如果没有鲜血和痛苦破坏的话。
继洗衣服后,接到的活计是擦洗牢房。大概是魔族自己也受不了腥臭霉腐的气味,点了几个人去打扫冲刷,士兵在石牢外闲聊。
不敢看血肉模糊被丢弃在地上的人体,她忍住反胃的感觉收拾地面,叮当作响的铁链惊动了半昏迷的囚者,微睁开被血凝住的眼。
“喝”
仿佛想说什么,喉咙干涸喑哑的响了一下。
赫蒂侧耳听了听附近无人,吃力的挪近。
“想喝水吗”未使用的水还算清洁,舀起一瓢凑至伤者撕裂的唇边。
喂下数口,她移开手。“你伤得太重,不能多喝。”赫蒂费尽力气撕下衣襟,蘸了蘸水,替他擦去脸上的污血黑垢。
“赫蒂小姐。”似乎有了些力气,这次的话语清晰不少。
她愣住了,没想过会在这里遇上熟人,被擦净的脸显露,确实见过。
“侍卫先生”这个不知姓名男子,正是托兰战场上奉伊尔的命令保护她的侍卫之一。记得身手不错,眼前却狼狈得让她认不出。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询问的话语没说完已转成苦笑,好像自己的处境也好不到哪去。
男子伤势沉重无法动弹,她把耳朵俯近,好使他说得轻松一点。
“托兰一战后我受命混入希铎刺探魔族的动向有告密者”断断续续的话语让她明白过来,一时无语。
寂静的囚室只有男子粗重的呼吸。
半晌,她低声轻问。“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其他几间都是中州的战士请杀掉别让他们再受苦告诉陛下罗伦至死忠于帝国”
“不,罗伦先生,请别这样说。”赫蒂的脑子乱成一团,语无伦次的劝说,“一定会有办法逃出去,一定有的。”
男子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绝望,“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