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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不见他出现。心下有些疑惑,便主动走到荆芥门外,举手敲了敲。半晌无声息。漻清大为奇怪。随即想到,他或是又去寻楚暮了罢。叹口气,当下便不在意,自己去弄了热水,胡乱擦把脸之后,抬头望天。

清晨的太阳,才刚刚探出个头,红彤彤地低挂在半空。算算时间,维泱尚需个许时辰方能神游回来。漻清叹口气,感叹一番“光阴似箭如水流逝”的俗语实在大有问题。百无聊赖之下,不觉又走到那巨大的铁尖油杉树前。想了想,一跃而上。觅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靠在树杈上出神。一面伸手入怀,下意识性地掏出挂在颈中他自幼便带在身上的玉佩把玩。玉佩不大,仅有两指见方,其上祥云绕如意,刻工古雅大方。中心以俊逸的工笔小篆,刻了漻清的名。这是维泱亲手所制,并以法力培养而成,端的是冬如炉火夏如冰,颇俱灵力。危急之时,甚至可自行发动,幻出壁界防身。不过漻清修为日长,渐渐地便再用不到它这后一项功能。

漻清把玩片刻,想着这是维泱亲手所制,心头一热。伸嘴在玉佩上轻轻吻了吻,闭目想象方才亲的是维泱柔软的唇。脸上红得发烫,却已忍不住傻笑出声。将玉佩珍而重之地复放回怀内,隔着衣物按在胸口。一面眯了眼睛沉思,如何方可勾得师父弃械投降。

昨日他在街上玩得太累,回房之后很快便在维泱怀中睡着了,不曾继续前夜未成功的尝试。维泱虽告诫过他,修行之人不可破戒失身,但他年轻气盛,又情窦初开,定力尤差,根本不曾认真将修行当作甚么一回事儿。心道最多不过失去一部分法力。虽然不大方便,但既有师父在旁,还要法力作甚

漻清虽明知不修仙便会老死,但他毕竟尚年幼,衰老和死亡对他来说,是十分遥远而模糊的概念。以他此刻浅薄的阅历,又怎能体会维泱屡世寻他的苦。若他恢复身为国君时的记忆,或再亲历一次不得不与心爱之人死别的伤痛无奈,自不会再有这般只顾眼前的幼稚想法。

漻清想得入神,连荆芥来到树下,开始往上爬亦未曾察觉。

荆芥不会武功,好在这杉树身上有足够多的分枝凸起,他虽然爬得辛苦,毕竟成功到了漻清坐处。喘了口气,连声唤道:“少主少主”

漻清这才注意到他。回过神来,怔了怔道:“是你这两日你去了何处倒教人遍寻不见。”

荆芥却不答话,神情严肃地道:“少主,荆芥有话要对那你说”脸色涨得通红,扶住枝干的双手微微发抖。

漻清从未曾见过他这般神情,只当他是在别处受了委屈,来向自己诉苦。于是温言道:“你说罢,无论何事,我自会为你做主。”站起身,伸手将他拉近,使他双足立在更稳妥之处,不虞会因四肢剧烈的颤抖而掉将下去。

荆芥凑得他近,鼻中满是他清爽的气息,脸色愈发红了。喉结上下滚动,吞了口唾沫,艰难地道:“我我”

漻清笑道:“别急,慢慢讲。”安慰地拍拍他后背。

荆芥深吸一口气,认真道:“少主,我,我想跟你做,那日咱们在大厅后堂中所见之事”

漻清动作一顿,愕然看着他,心中大感意外,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荆芥面色更红,低下头去,但仍语气坚定地道:“我自那以后,便时时想着当日情景。还,还会不由自主,在心里将少主当成了那下面的孩子,而荆芥则化身为石将军。我开头我很害怕,担心少主察觉,这两日便躲了起来。我我”

漻清大为尴尬,结巴道:“荆芥,你,嗯,不是这样的。那,那种事情,该和喜欢的人做才是。”说到后一句时想起维泱,忍不住也面红耳赤。

荆芥握了握拳,鼓足勇气抬头,盯着漻清双眼道:“我喜欢你我荆芥一直都是喜欢少主的”顿了顿,咬牙道,“咱们做罢荆芥定能令你,像那个阿魏一般快乐”说着伸手扶住漻清双肩,撅长了嘴,一脸大义凛然地往他唇上凑去。

漻清既尴尬又好笑,抬手抵住他胸膛,侧过微红的脸,笑嚷道:“不,不,谁要和你和你做了”但荆芥照顾他多年,便是没有功劳,亦有一份苦劳。漻清便不好意思真个使出功力,将他推下树去。

但漻清却完全不曾意识到,他们两人这样子纠缠,这样的神情,这样的对话,在旁人看来有多暧昧。

至少在维泱眼中,漻清分明就是在欲迎还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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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泱这日神游回来,一睁眼,见到榻上又空了,不由叹了口气。这孩子,便不能稍有片刻,老老实实在我身边待着么

维泱一面摇头,一面却又忍不住想起这些日以来,两人之间大异以往的亲密。唇边不自禁地勾起微笑。清儿,清儿

崇慕地望着他的清儿,撒着娇贴住他的清儿,乖顺地依在他怀中的清儿稚嫩生涩地在他身上摩蹭的清儿,热情地勾住他腰的清儿维泱一面想,心头一片火热。千百年来首次觉得,等待竟是如此难熬。有些迫不及待地捏起瞬移法诀,便要亲自出去找他回来。

然而维泱方从法阵出来,便见着荆芥按着漻清,伸嘴欲吻。漻清空有一身武艺,却并不如何反抗,还笑着欲拒还迎:“不,不,谁要和你和你做了”

维泱震惊之下,直觉肝胆欲裂勉强忍住勃发的怒气,冷冷道:“你们在干甚么”同时心中泛起无力的苦涩。前夜他对我如此竟仅只出于肉欲么见我不肯相就,竟连荆芥这等粗鄙货色都要勾搭他,他到底欲置我于何地

漻清一惊,转头望向浮在半空中,面罩寒霜的维泱。手下不自觉地使出三成功力,将荆芥推得一个踉跄。全赖荆芥背后正好有根粗大枝干挡着,这才未曾跌落地面。

维泱狠狠瞪着漻清,双目异芒大涨,红得似欲滴出血来。慢慢伸出一手,沉声道:“过来”

维泱在漻清心中,一向是温和儒雅的存在。即便有时楚暮惹出维泱杀机,但只要是在漻清面前,维泱亦会尽量掩饰。从不曾如此刻般,毫无顾忌地释放出令人窒息的威压。

漻清从未见过他这般神情,心中生出怯意。身子一缩,脚下便如生了根般,不肯移动半步。

维泱见此,只道漻清心虚,顿时怒火更炙。挥袖将他拂落下树,冰冷的双眸则牢牢盯住早已吓得呆了的荆芥。

漻清重重跌在地上,胸口一窒,吐出小半口鲜血。他自幼便被维泱如珠似宝地捧着,即便有所责罚,维泱亦均点到为止,从不曾真正伤害了他。被他这般粗暴对待,在漻清一生当中尚算首次,不由既震惊又委屈。他觉得自己根本甚么都没做,实在不明白师父为何要生这么大的气。

维泱倒不是故意要伤他,只是想将他赶开,免得自己处理荆芥时,漻清要碍手碍脚。但他震怒之下,出手难免失了分寸。此刻见到漻清受伤呕血,心中大痛,立时便对荆芥更恨了几分。当下一言不发,挥掌向荆芥拍去。

漻清得维泱悉心教导,一见维泱手掌挥起,便知是个取人性命的招式。荆芥陪伴他多年,漻清虽觉他性子不大合自己口味,但对他毕竟有一份感情,万万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当下强压伤势,一跃而起,手中迅速放出壁界,一面急道:“师父手下留情”白芒到处,将维泱杀招挡在荆芥面前。

维泱冷哼一声。他方才仅用了半成功力,否则以漻清微末修为,又怎抵挡得住当下弹指,将漻清又往外轻轻推了数丈。左手凝力,再往荆芥顶上击去。

漻清惊急之下,忽觉这场面十分熟悉,心中一阵恍惚。脑中电闪雷彻般,闪过诸般场景。

似乎身在洞穴之中。

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但却清楚地知道,身旁另有一人。

这个人似乎对他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