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卒举着盾牌,其实只不过是摆设而已,如此大的雨天,弓箭也射不出多远。城头的强弩,也并非那些小盾牌能够抵挡的,分布在阵中的辽国弓箭手,更是无用
“哐”云梯架到城头之上,契丹人独特的嘶喊声顿时响了起来,城头上的宋军齐齐打起了精神,刀枪如林,竖立在城头。契丹人手足并用,抓着盾牌,咬着钢刀,疯狂的朝着城头攀爬起来,云梯上满是雨水,颇为湿滑,稍有不慎,不用城头攻击,自己就摔了下来。几乎是一瞬间,城头上就冒出无数个身影,将一块块大石头,一根根檑木顺着云梯砸了下去。不慎被石块砸中的契丹人,惨呼一声,从高高的云梯上摔了下去,倒在地上的泥泞中,痛呼连天,有的头破血流,哼也不哼一声,就已经倒毙当场。越来越多的契丹士卒顺着云梯爬了上来,在雨幕中看起来就像是一队队蜂拥的黑色洪水,却是逆流直上,冲向固州的城头
宋军玩命的将云梯推开,不知道多少契丹人从云梯上摔了下去,不知生死,但是那些云梯再次被顽强的扶到城边,漫天遍野,几乎是数也数不清的契丹士兵丝毫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继续拼命攀爬着。每一位士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几乎是在机械的重复一个个动作,无非城下或者城上。搬石头的,丢檑木的,推云梯的,扶云梯的,攀爬着的
“耶律清到底派了多少人来”谢慕华冷冷的看着城头的激战,许多士卒挡在这几位将领之前,一旦遇到险情,说不得就要马上裹着谢慕华就走。
这样的天气下,想要判断对方到底有多少军力,实在是痴人说梦。谢慕华脸色微微变了变:“不好,西门那里,不知道七郎有没有解决战斗,要是城门”
杨延昭一贯对自己的兄弟十分有信心,此刻也不禁变了脸色,这并非只关系着一个城门的得失,而是城内的近万大军和上万百姓的生死。从攻城的力度来看,耶律清至少也派了不下两万人来到固州,一旦固州失守,到时候这座西北重镇很可能生灵涂炭。
“我去西门看看,九妹,你护着相公”六郎急忙丢下一句话,抓起大枪就带着一队官兵跑了出去。九妹答应一声,护在谢慕华的身边。
萧月影幽幽的叹息道:“也难为了耶律清隐忍了这么多年,契丹人全民皆兵,想要控制耶律清的军队不扩张,除非将他的领地上全部人口都迁入内地。这怎么可能做得到从现在看起来,耶律清手中的实力已经可以和朝廷叫板要不是有休哥和斜轸两位哥哥在的话,还真的很难制的住他”
谢慕华当然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耶律清还能派出接近两万人的军队参战的话,他手中的军队绝对不下十万之众。辽国号称带甲百万,那是全国总动员,凡是能战男丁都要入伍才能算数的。如今耶律清手中的实力,要是发动一部分民众,再联合几个有实力的藩王,那是绝对可以和耶律贤叫板了。
不过,谢慕华也冷哼一声,休哥、斜轸,不也都在老子手下吃过亏么这一次,还能被一个耶律清打垮了不成
要是谢慕华知道,这一次是耶律清亲自提了五万大军,在这契丹局势最风头浪尖的时刻来到固州的话,只怕谢慕华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五万精锐契丹军对不到一万疲惫之师。这不是用牛刀杀鸡,这是用导弹打蚊子
“杀”随着第一个契丹人跃上城头,固州城头上处处激战起来,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谢慕华拔出佩剑,大喝一声:“跟我杀”
第四十一章 撤退
耶律清端坐在马背上,黑色的健马,蹄儿轻轻敲打着地上的水洼,溅起一串串水花,辽军的大阵已经推进到距离城墙不到两里的地方,一队队黑帽皮甲的契丹士卒从阵中越出,前赴后继的朝固州城冲去。
“楚王料事如神,此时拿下固州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元灵图站在耶律清的身边,身后自然有人给他撑着雨伞。
耶律清得意的笑了笑,满脸的虬髯似乎也跟着飘扬了起来:“先生过奖了。”耶律清长期有细作埋伏在宋境,一听说固州的消息,火速就带着军队赶了过来。五万大军从集结到出发用了只不过区区一天的时间而已,长途奔袭数百里,一天一夜就强行军到固州。这固然有耶律清的指挥作用,但是契丹大军的兵员素质之高也不可小视。这场雨也来得正是时候,虽然拖延了一会儿耶律清前进的步伐,但是总的来说,对攻城的契丹大军,并非全是坏处。
元灵图看到耶律清心情大好,便接着说道:“西门那里还在鏖战,为何楚王不派一军从西门突进呢”
耶律清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李继迁知道我们大军到来,必然要有所表现。他已经兵败,此刻胜机再现,他不会把握不住。党项人本来也不比固州的宋军少多少。要是拼命死战的话,替我把西门攻下来多好,又何必浪费我的军力呢”
此时,漫山遍野的契丹大军都已经下了马,整齐的排列着阵势,一队队人马休整片刻便接替先前攻城的人马继续突进。耶律清也不是全然不帮李继迁的忙,他猛力攻打固州北门,牵制宋军主力不敢支援西门,便是为李继迁减少了压力。这一仗,要是李继迁还拿不下西门来,只能说李继迁是个草包了,那他今后在耶律清的眼里就一文不值。
闪电一道道从天际划过,惊雷一声声炸响在固州城上,雨水带着血水朝城下流去,无数尸体倒卧在城头上,有宋人有契丹人“唰”一柄钢刀不知道是什么武器砸得弯弯曲曲,就像是一柄曲尺一般,朝着谢慕华的方向飞了过来,还好谢慕华身边的侍卫眼明手快,横刀将那柄“曲尺”格开,回头便朝谢慕华叫道:“相公,城头实在太危险了,还是先退一退吧”
谢慕华心中也暗自犯疑:“为何辽国的攻势越来越猛烈丝毫不见减弱先前估计辽国不过两万人而已,但是从攻上城头的辽军旗号来看,已经换了三波军队攻击了。到底耶律清带了多少人来难道是自己的估算有错误”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坏消息是一个连着一个飞来。
“相公,党项人就像发疯似的反身死战,西门那里,两位杨将军已经支持不住了。请求增援。”
“相公,北门城段被契丹人巨木轰击,料想无法支持。关都监请求相公调一军去城下,先行堵塞城门,防止辽军突入”
一连串的坏消息让谢慕华有些头晕,自从幽州之战以后,每一次战役谢慕华都是胸有成竹,料敌机先。可是如今在西北,这些人好像都不按常理打牌似的,一个个变故实在来得太快。这其中的关键,就在于远在开封府的朝廷。以前,朝廷上下一心,皇帝鼎力支持谢慕华的方针,做起事来自然是游刃有余,如鱼得水。可是现在,朝廷在后边拖着谢慕华的腿,皇帝也对谢慕华有所顾忌,少了支持,谢慕华等于是凭着西北一支孤军,在和党项人,和契丹人博弈,自然是有些头疼的
如果可以的话,多么希望自己可以把持大局啊谢慕华的心中不禁又泛起了一丝感慨,当人臣子实在是不够痛快,想要做些什么都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大丈夫做事,快意恩仇,说一不二,总有一天,再没有人能站在自己的头上指手画脚,那才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