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凝结着湿冷又压抑的味道,余恩泽一身黑色西装,轩昂笔挺的身躯散发出咄咄逼人的凌厉气息,冷肃的冰眸紧紧锁住那个不远处,站在草坪上一直似笑非笑的余佳豪。他一步一步走向前,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由握成了拳头,越来越紧,指骨泛起清白。
“恩泽,舅舅好久没见你了,甚是想念啊”余佳豪假装热情地迎了上去,给了余恩泽一个大大的拥抱。
“舅舅,您能想念我,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了。”余恩泽嘴角划过一抹讽刺的笑。
余佳豪留意到,这一次,余恩泽依然是一个人来找他,没有带其他人,于是他便打趣余恩泽,透着嘲讽的意味,“你说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到哪里也应该带着贴身护卫呀,一个人不安全的”
余恩泽自然明白余佳豪是在嘲笑他上一次,他因为余佳豪不怀好意拥抱立夏的事,一气之下,一个人来找余佳豪,结果被他惹怒的余佳豪把他毒打一顿。
“到了舅舅这里,我安不安全完全由舅舅您说了算,与我带不带贴身护卫没有任何关系。”余恩泽淡淡地笑着,反问余佳豪,“舅舅,您说呢当着您这么多手下的面,您总不至于连您亲外甥的安全也保证不了吧”
余佳豪眯起了眼睛,掩灭眸中燃起的火焰,牙根有微微的起伏,随即他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瞧瞧你恩泽,真是越来越会同你舅舅开玩笑了。你对我的用处可大着呢,我余佳豪就你这么一个亲外甥,我当然要保证你的安全了,是不是”
余恩泽冷冷地望着一脸虚情假意的余佳豪,他沉默着,心却被狠狠抽紧,愈发冰凉。他和舅舅终是无法避免地走到这一步,互相猜忌,相互算计,绵里藏针。
“来来来,咱回屋里,别总在外面停着”余佳豪过分亲切地搂住余恩泽的肩膀,把他带进了里屋。
来到屋内,余佳豪命令所有外人都出去候着,此刻,只剩下余佳豪和余恩泽两个人。
“你到底把立夏藏在哪里”余恩泽虽然语气冷静,眸中却有隐隐的怒气在升腾。
余佳豪不紧不慢地倒着红酒,一副悠闲自得的状态,“你昨天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就在电话里告诉过你,立夏她现在很好,不过,她不方便见任何人。就算你今天突然来找我要人,也于事无补。”
“舅舅,你非要这么做么”余恩泽隐忍着心中的愤怒,“你把立夏藏起来,阻断她同外界的一切联系,你以为立夏会好受吗这种被囚禁的痛苦简直让她生不如死你这不是在保护她,你这是在折磨她
请你再想想她的父亲,她的父亲就她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他老人家有多担心,有多挂念她的安危,你知道吗”
余恩泽走到余佳豪的面前,他强迫自己好声好气地同他协商,“舅舅,如果你要对付的人是我,那你就直接冲我来,不要牵扯到立夏。立夏她是无辜的。请你告诉我,立夏她现在到底在哪里请让我找到她,好吗”
高脚杯被猛烈地摔到了地板上,一阵尖锐的碎裂声中,玻璃残片随着飞溅的红色液体弹出很远,扎进毛茸茸的地毯中。
“我在折磨立夏”余佳豪一把揪起余恩泽的衣领,他恼火地朝余恩泽吼起来,“余恩泽,你说我在折磨立夏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及时救了立夏,她早就没命了你连来到这里找我要人的机会都没有”
余恩泽奋力甩开余佳豪揪着他衣领的手,他激愤地推开他,音调提了上来,“如果你真是为立夏好,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大家知道她的下落为什么一直囚禁着她”
“余恩泽,我告诉你,”余佳豪恼怒地冲上来,狠狠抓住余恩泽的领带,黑眸似是冒着暴烈的火焰,“你少在这里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关心立夏的人你若是真心想保护立夏,为何还留着秦晨那条贱命你明知她毁了立夏的容貌,却还一味地袒护她如果不是我,你日后恐怕见到的只是一脸伤疤的立夏我为立夏做的,远远比你多”
余恩泽不再反抗,他忽然安静下来,心蓦地很痛。
余佳豪说的没错,立夏能落入如今这般身不由己的无奈境地,与秦晨脱不了干系。可他却不能对秦晨怎样,他不能恨秦晨,更不能报复秦晨。相反地,苦苦找寻立夏未果的他还要因为他对秦冉的愧疚,对秦晨百般照顾,自己和立夏却忍受着日夜相思的苦苦煎熬。
难道整件事里,他自己就没有错吗他有错,全是他的错,他才是罪魁祸首
是他害得秦冉绝望地自杀
是他害得秦晨一心只想复仇
是他害得立夏无辜受到牵连
他对不起立夏,他才是那个真正罪该万死的人
自责和难过一遍遍折磨着余恩泽的内心,迷茫又困惑的他像是跌进了万丈深渊,他已被黑暗吞噬,找不到光明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