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师大战一连已经打了好几个月了,先贤掸虽有足够耐心,却抵不住匈奴境内国情堪忧,握也迷只给了他三个月时间,三个月之内他能把汉军彻底打败吗先贤掸心里没那个底,在他看来决定车师之战输赢的也许并非身在前线的两方将领,而是整个国力对比。
他比任何人都看的清楚,这是从一个匈奴领导者的高度考虑的。帐篷里没有灯光,先贤掸坐在轮椅之上,乌漆麻黑的一个人,静静地思考着,他该如何完成这个匈奴交给他的任务。
“日逐王。”副将从帐外走进来,喊了一声,帐内没有灯火,看不清人影,副将倒也没有吃惊,只是暗自点上油灯,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这是先贤掸多年倚重的人,是从祁连山时候就倚重旧部,一路出征车师先贤掸在帐内运筹帷幄,这个副将就专门为他带兵打仗,他几乎把所有军政大权都完全交给这个人了。
这会儿眼见副将这么晚了还来找他,两人相视一眼,先贤掸便有了答案,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什么事格日。”先贤掸问道。本以为是前线战事告急,格日前来汇报的,不想对方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只听格日道:“右大将准备班师回匈奴了。”
“什么,眼下车师战事吃紧,他怎么敢违抗单于指令。”先贤掸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既然格日这么郑重的告知他想必此事应该是真的吧。
“他们行动的很诡异,并没有打算通知我们,也不是准备都回去,而是一部分回去,一部分留下,而且,我还发现右大将似乎派了不少人在监视你我。”格日继续道。
“什么”先贤掸大惊,诧异的眼神盯着一脸镇定的格日,却听格日继续道:“我与右大将会兵一处,这两天他们的人走动异常,实在不得不惹人怀疑,格日不放心,所以偷偷调查了下,这一查不要紧,才知道右大将似乎有贰心,如果他撤走了,那车师战场就剩我们了,就我们一路人马,三个月结束战争简直是不可能的。”
“那据你调查,为何右大将会如此,他是对我先贤掸有意见吗车师大战乃匈奴国策,他堂堂右大将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的”此刻的先贤掸甚至有些激动了起来,额头上青筋都凸显了出来。
“大概是匈奴王庭出了什么事了,不然右大将为何扔下一众人马,率领少数队伍返回匈奴,除非王庭出了大事,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格日依旧一脸冷静,站在先贤掸面前,淡淡道。
先贤掸低下头,仔细琢磨着格日的话,又想了想右大将和王庭的诸多情况,忽然抬头朝格日道:“格日,你立即派人去王庭,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记住快马加鞭一定要赶在右大将之前到达,而后给我们飞鸽传书。”
他说的十分郑重,仿佛这是件天大的事情,已经顾不得车师大战的事宜了。像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先贤掸低下头忽然又抬头朝还未走出帐外的格日道:“等等,这样太慢,飞鸽传书。”格日明白先贤掸所说飞鸽传书的意思,早年他们跟冯姝之间曾经用过飞鸽传书,虽然后来也不知为何冯姝开始有点不相信他们了,飞鸽传书就暂停了。
先贤掸和格日都不是很断定冯姝会不会将王庭的实际情况告知,但眼下他们也没有其他更能更好的办法了。大战在即,如果匈奴内乱,前线将领又突然撤兵,这让先贤掸怎么能打赢这场仗
天快黑的时候,冯姝正独自准备朝自己帐内走去,服侍完握也迷,原本是不打算离开王帐的,但握也迷坚持让她回去休息,大概是怕她累着吧,好在这两天经过巫医细心调理,握也迷的情况也有所好转,至少不是致命的危害,这一点冯姝这个熟知医理的人还是知道的。
黄昏的最后一块光晕即将落下帷幕,冯姝趁着天还没黑快步向前走着,一瞥眼,却见自己帐篷的方向似乎有只白鸽在那飞来飞去,咯咯叫着。冯姝记得那还是早年先贤掸赠与自己的信鸽,已经好多年没用了。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眼角眉梢露出一丝笑意,冯姝慢慢朝那信鸽走近,伸手将信鸽捧在手里,低头从其腿部抽下一根布条,打开看了看。冯姝微微一笑,看来给小阏氏的信息起作用了,于是进入帐内随手将信鸽放在桌上,那信鸽也是认熟,见是自己人也没到处跑,只是在桌上来回走动着。
冯姝拾起毛笔在桌上的白条上写了几个字,将白条撕成小布条轻轻卷起来,而后一把将信鸽抓过来,将小白条轻轻系到白鸽腿部。放飞白鸽之后,冯姝点起油灯,将先贤掸的信一烧而尽。也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冯姝觉得,要解决车师老百姓的问题,让天下少一点战争少一些流民,首先要做的就是撤军,阻止战争。
眼下匈奴的事情也许很快解决了,冯姝觉得,她应该给郑吉给汉宣帝写封信,至少让他们也不要再打了。提笔在桌案上想了想,又一屁股坐了下来,仔细琢磨着该如何写这封信,思忖片刻终于动笔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