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深陪着燕仪慢慢往御膳房走,问她:“你怎么会在东宫?这两日你去了哪里?”
燕仪经历了昨夜那一番惊心动魄,早已疲累,有气无力地回答:“这些天可折腾死我了,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沈复深说。
燕仪拣要紧的说了两句,把自己如何被贼人半夜掳出宫、如何被发卖到人牙子手里、太子又如何碰巧撞见,救了自己的事情都说了,但太子遇刺的事,却只字不提。
沈复深听她说得简单,但一想她一个女孩子,被独自抛到宫外,不知受了多少苦,不由得动容,说:“是我不好,是我想错了方向,竟一点也帮不到你。”
“你想错了什么?”燕仪问。
“我以为……”沈复深顿了顿,继续说,“我以为,是李红雪的人绑了你,就像上次那样。”
“李红雪……到底是谁?”燕仪问。
沈复深却不想答。
燕仪低声说:“沈复深,这个疑惑,从我当初在吴山村救你时便有,但你瞒了我这么久,怕是要瞒我一辈子,那也罢了,总归,是因为在你眼中,我不是值得托付秘密的人罢了。”
“燕仪,不是这个意思。”沈复深喃喃。
燕仪说:“自从咱们入了宫,你便与我越来越生分,我不知道你入宫要做什么,可我昔日在归山堂遇到皇帝,后来被牵连入宫,却全是拜你所赐,但你已这样牵连我甚深,却依旧不肯与我说实话,罢了,咱们也没什么好聊了。”
说罢,燕仪便想甩下他走,被他一把拉住。
“好,燕仪,我告诉你。”沈复深说。
燕仪回过头,轻轻笑了:“这个激将法果然不错。”
沈复深心中一动,说:“但我要做的事情,千难万险,我没法全部都告诉你。”
燕仪说:“你只消告诉我,
你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复深想了想,回答:“对一部分人来说是好事,但对一部分人却也是坏事。”
“你要怎么做?”
沈复深回答:“人欲成大事,必先握大权,燕仪,这就是我入宫的原因。”
燕仪又问:“那个李红雪,他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复深老实回答:“我与他虽是同路,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我幼年时受到他家里很多恩惠,我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他能帮我,所以无法完全脱身。”
燕仪问:“他是你的亲人,对不对?我上回见他那一面,虽然他带着斗篷,但我还是看见了他的脸,他跟你长得很像。”
沈复深答:“他是我的堂兄弟,我母亲怀着我时,被人抛弃,他父亲当年救过我们母子性命。”
燕仪忽又问:“那他是谁?他是谁的儿子?沈复深,你又是谁的儿子?你是谁?”
沈复深沉默了一会儿,慢慢攒紧了拳,额头上青筋都暴起,显然是在挣扎要不要说,半晌,他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燕仪,以后,等我做的事情有了些眉目,我一定全部告诉你,你相信我,好不好?”沈复深说。
燕仪点点头:“我相信你,我从前很相信你的,你不知道么?”
沈复深“唔”了一声,低下头:“那现在呢?”
燕仪苦笑道:“现在?沈复深,我不知道你今天说的话有几句是真,几句是假,但你答应我,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好不好?”
“好。”沈复深不假思索地答道。
燕仪摇了摇头:“你答应得这样快,这样轻易,倒叫我不敢相信。”
“那……”沈复深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燕仪笑了。
两人一边走路一边说话,没一会儿,就到了御
膳房的门口。
正巧这时,郎官儿垂头丧气地走出来,看见燕仪,手里的杯碟“哐啷当”一声,全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做事毛手毛脚的!”
苏州的何厨子在里头听见声响,抱怨着走出来,看见燕仪,“啊哟”大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跑了回去,大声叫着:“不得了!不得了!她回来了!”
燕仪心想:我失踪了几日,怎么他们一个个都跟见到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