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成双是庶女,所住院落自然和庄玉玲、庄玉容还有庄玉倩不同。她娘亲早死,自出生便有不吉之言,怕她克到府中其余人,因此在安排院落的时候有意将她的院子安在了偏角。
路过亭台楼榭和长长的回廊,转了大约四五个弯,眼前便逐渐出现了一座小院。
小院有两层,看上去并不奢华,却隐约透着几分雅致。两扇红色朱漆的木门微微敞开着,站在院外能看到院中两边生长得尤好的冬青树。
庄成双走进院内,估摸是特地派人清扫过,小院里倒还干净,瓦片青青,一草一木经人特意修剪过,似乎并未荒废,院中的石桌旁放有四个石凳,旁边便是花圃。
许是院外的景致太过繁华奢侈,庄成双反而觉得此处的风景浓淡相宜,甚得她心。
身后还站着三名丫鬟,灵书便是其一,另外两名丫鬟一名是由祖母所赐,名为茹梅。另外一名是母亲大夫人所赐,名为沁竹。
除了灵书,其余两名面色不虞,似乎根本不愿意伺候这位刚刚归来的庶女。
庄成双回身,视线清冷地在这三名丫鬟中来回扫过:“茹梅,沁竹,你们是祖母和母亲赏给我的,若是不愿意服侍我,现在便可离开,我自会让你们全身而退。若是留了下来,希望在你们心中我就是你们唯一的主子,若有二心,我绝不姑息,你们可明白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奴婢愿意侍奉二小姐。”三名丫鬟齐齐跪下,朝庄成双俯首道。
四月的天气,清风还有些许刺骨,年仅十四岁的庄成双笔直地立在桃花树下,低眉凝视着面前跪下的三人,眼角余光有些微的狠厉一闪而过。
不多时,院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数名双手捧着托盘的丫鬟走进院内,领头的丫鬟行礼道:“二小姐,夫人命奴婢等人向二小姐送来衣物等一应用
品,还请二小姐验收。”
庄成双虽是国公爷的千金,但毕竟是庶女,衣着首饰的穿戴自是比不得其他三位嫡女,但也算靓丽华贵。大夫人派人送来的东西皆是遵照礼制,让人挑不出毛病。
大夫人是聪明人,自是不会在这件事情上给她难堪。
“把东西放进屋里吧。”庄成双吩咐。
用完晚膳,庄成双在灵书的服侍下上塌就寝。
半夜时分,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一条通体血红的长蛇嘶嘶地吐着信子,然后猛地一跃,血口突然咬在了她的颈脖上。
睡梦中的庄成双赫然睁开双眸,惊出满身的冷汗,蜡烛的余晖影影绰绰,她望着高高的梁顶,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灵书听到动静,匆匆从外间推门进来,俯在庄成双的床前急切地问:“小姐怎么了?”
庄成双抹掉额头上的冷汗,撑着身子坐起来,摇头,“不过是做噩梦而已,你不必惊慌。”
雨越下越大,不多时已成倾盆之势,豆大的雨滴砸在房顶上,像是棒槌敲击在庄成双的心脏上,屋顶有些漏雨,雨水顺着房顶滴落而下,灵书惊讶一声,从外面拿了木盆来接漏水。
“啊!”灵书忽地大叫,身体后退时左脚被自己的右脚绊住,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小姐,有老鼠,有老鼠!”
夜风透过敞开的窗柩吹进来,床上的庄成双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她裹上被褥,对吓得惊慌失措的灵书淡淡说:“老鼠有什么打紧的,你明天去买些老鼠药来,将他们药干净。”
漆黑的苍穹忽有一道闪电劈下,直直地砸在屋外的冬青树上。冬青树的树枝拦腰被劈断,急速闪过的光影照得庄成双的脸色煞白。
她长发披散,窝在被褥里,像暗夜里的一缕幽魂。
灵书捂住自己欲要惊呼的嘴,朝庄成双行了一礼,惊惶地退了出去。
庄成双
望着黑沉的夜色暗想,今夜七皇子怕是不能安睡了。
与此同时,庄严的明夏宫墙内,七皇子秦墨朗双膝跪在武英殿前,高耸的宫墙没有挡住大风的肆虐,倾盆大雨砸在男子挺直的脊背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没入华贵的锦缎里。
武英殿中,那位明明夏皇朝最尊贵的人此刻正在气头上,服侍了他近三十年的高公公安抚道:“陛下消消气,七殿下才刚满十六,还是个孩子呢。依老奴看啊,七殿下就是因为心地柔软良善才会犯了这等错误。好在七殿下孝顺,陛下教训后必然能得此训,外面正下着大雨呢,听说七殿下此番外出还受了伤,陛下您看……”
“受了伤?”年过五十的皇帝陛下威严的老脸略略一凝。
“是啊,老奴也是看七殿下行动稍有迟缓,遂随口问了他身边的下属才得知的。”高公公言及此处,刻意压低了语调:“听说是箭伤呢。”
老皇帝面色一凛,当即吩咐:“去把他叫进来。”
秦墨朗发了烧,脸色发烫,听到武英殿内的传召,撑着身体起来,抖了抖浑身的雨水,又理了下乌黑的长发,这才慢吞吞地走进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