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杭城会议结束
“阿莱!阿莱!”
众人一齐扶住阿莱,结果还是让他撞出一个大包,阿莱“哼”了一声后就软绵绵的躺在地上了。
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几个人也很难抬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这真是神奇的一天,大奖提名、丸、医院,恐怕一辈子都难以忘记。
阿莱确实被送去了医院。
得知消息,临近的原本打算去慰问余切的杭城作协领导沈虎根转道,去了第一人民医院。他秘书问沈虎根:“主席,我们慰问余切也就算了,他真有本事,至于他的朋友也去慰问吗”
沈虎根道:“关键不是慰问他的朋友,而是慰问在慰问朋友的余切——如果余切在桥洞呢我们是不是也要去桥洞,我告诉你,是的!”
结果,沈虎根很快后悔自己说了这些话。因为沈虎根自己是一个儿童文学作家,曾有多部小说广受儿童欢迎。
从根本上,他同样的关心孩子。
当他得知阿莱住院前后的经过之后,意识到这是一个涉及到偏远地区、纯真孩童和大作家的复杂事情,而这个作家才刚刚拿到了文学大奖提名。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关注。
沈虎根当即道:“我愿意捐出五百块钱,这是我半年的工资,我希望能帮助到孩子。你们在写脊髓灰质炎不瞒您说,我今天才听说这个病症,但我希望我也能写出一些令人称道的小说来!这绝不是几个人的事情。”
李小林在沈虎根走后说:“五百块钱,可以买一千五百颗丸,我们迈出了第一步!”
巴老的孙女端端也在早上醒了后,跑到医院来看望阿莱。此时,阿莱仍然在床上躺着。
端端对着熟睡的阿莱说:“阿莱,你会好起来的!”
到底阿莱怎么样了
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说:“他只是脱力晕倒,我们给他输了一些葡萄,但人体是很复杂的,我们也不能排除有一些其他的可能……”
九点钟,阿莱醒过来了,他第一件事情是紧紧握住余切的手。
仿佛还在回味,几个小时之前,余切说过的那些话。
那一刻余切就是格萨尔王,也许这么说太过于热烈,但在现实中,阿莱从来没有那么真切的感受自己不是和一个人,而是和一个神说话。
他甚至想要再死一次,他发誓他真的感觉到了!
而现在,余切又变成他的朋友了。
阿莱说:“请给我和余切一点单独的空间。”
端端被妈妈李小林带出去,端端非常生气,“阿莱叔叔为什么不让我们留在那”
李小林道:“可能有一些大人的对话。”
“什么是大人的对话”
“小孩只管许愿,大人是要去实现它的。”
随后,阿莱对余切说了一番心里话。
他望着余切道:“余切,我不是一个传统的藏人,我从小体弱多病,身材矮小,偏偏爱学文化知识。但我也不是一个汉人,因为在我的心目中,我还是相信有一些人生来就比其他人伟大,有非同一般的命运——这是唯心主义嘛,所以我没有入d。”
“我为何崇拜格萨尔王,因为他能行常人不能行的事情,这是我绝不能做到的。”
“你看看,仅仅是这么几天,我就累倒了,而你却不一样,你的精力异常旺盛,而好运气总是伴随你。”
阿莱澄灰色的眼睛,此时变得格外明亮。他直接问:“你能做到吗”
“我当然能做到了!”余切答道。“阿莱,我答应你了。”
余切大踏步离开医院,回到了杭城会议的现场。作家们正聚集在新新饭店的一楼大厅,到处找地方闲聊。余切一来之后,忽然大家觉得有一些不太一样了,他们变得局促了许多。
而且,余切一来,口头上便开始讲“苏美尔文明”的故事:“大家知道文学最开始的起源是什么吗”
他走上前去,刚好,余桦给他递上了一块黑板,余切便在那块板子上竖着划出一条长线:i。
他说:“这是楔形文字,‘我’的意思,诞生于四千三百年前,那时候,地球上许多人还没有文字。”
余切环视众人,大家都渐渐安静起来。
他说:“而文学是已经从这个字开始诞生,从写下了‘我’开始。”
……
这个故事不长,却很受作家的喜欢。
爱写日记的李铎后来在十多年后公布的随笔日记上写道“当时余切意气风发,又好像藏着一股愤怒,他到处在找一个敌人——我们吓坏了,于是他一开始说话,大家都安静下来。”
王安亿则回忆道“我倒觉得余切当时走得很慢,就是他直接走到了最中心,他也没有要求我们关注他……但是,他昨天才拿到了提名,我们不去关注他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整个早上都在谈论那个奖项。屈铁宁那时垫着脚去看他,差一点跌倒。我去扶屈铁宁,屈铁宁忽然闪着泪告诉我,余切真是个比小说还好的人!”
“我想,屈铁宁可能有点崇拜她,到底有没有片刻的爱慕后来十多年,屈铁宁从来没有承认过。”
现场的声音变小,只剩下余切一个人的说话声。
他说:“文学首先是‘人’的文学,这话说起来像是笼统的泛泛而言,但仔细想想,许多人还没有真正理解。”
“1984年出现了很多新现象,这些小说不太像小说,贾平凸的小说完全是一组随笔,像《世说新语》体式的笔记体;张成志写知青小说,居然写到哈萨克文化了;我的老乡阿城写的《棋王》更神奇了,跟我们理解的完全不一样;还有我自己写过一些还行的小说……为什么能成功,都因为是为了人来写的。”
“它首先是表现在受到了读者的认可,然后才谈得上创作的艺术和技法,如果读者继续喜欢,那么这种文学还具有生命力,如果读者抛弃了,那么这种文学就要消亡。”
“恩赫杜安娜——这个苏美文明的女作家,因卷入政治风波被刺死,死到临头了忽然写下了‘我’这个字,她意识到神灵看了她写的赞歌不能拯救她,只有那些普通人才能真的为她欢呼。”
余切寥寥几语,说全了一整年的文学趋势。就好像制作精良的纪录片旁白,他的话简单而直接,却令人信服。
李铎在心里暗道:总算是走入正轨了。
许多人称李铎为“铎爷”,这并非是因为李铎真的文学造诣足够做所有人的爷爷,而是因为李铎年轻时热衷于参加社会活动,并且是个老运动家,他的江湖气息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