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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节阅读 71(1 / 2)

且从禁咒中清醒过来,怀著师友被杀和树妖殞命的双重怨恨。

低声交谈、并且饮泣。在这之前,他们虽然同校,却很陌生,但在这之后,他们隐隐的知道了自己不幸的命运。被这样残酷操弄过后,他们不再是人类,也不是妖怪。他们成了异类,只有这四个人是至亲了。

他们互称学长学妹,怀著必死的决心,打开了禁咒。

第一次杀人,他们都很恐惧。但是这样邪恶、污秽,若不清除,一定会有更多人受害。两个学妹都边哭边杀害衝过来的日军,他和学长也咬牙,尽力忽略穿透人体的噁心感。

那一夜,他们屠尽了整个日军营地。只有竭力护卫文件想要逃走的文书官,他们实在下不了手。

他这样拚命,这样努力,就是想要护卫这些资料。这些资料起码有五六个木箱的量,直到现在,经歷如此血腥恐怖的一夜,他还不放弃他的职责。

茫然四顾,他们找不到始作俑者的铃木大佐。多杀这个文书官也没什麼用吧

学长将文书官掷远,他又爬著回来抱住木箱。

「你怕不能交代」学长沉鬱的笑,「你告诉铃木大佐,是我们拿去了。」

「你们是哪来的间谍可恶的支那猪」文书官断了腿,还不断的怒骂。

学长仰望星空。不管发生了多少残酷血腥,星星依旧欢笑的闪烁,在这淡漠的夏夜裡

「我们是「夏夜」。」他在沙地上写著,让文书官看清楚那两个汉字,「等你见到铃木大佐,就这样告诉他。要他等著,我们会去跟他要回这笔血债。」

他们打昏了文书官,将所有的研究报告都取走,然后放火烧了这个残忍的实验营地。

「我们应该烧掉这些报告。」殃虚弱的说。

「不,」林越抹去颊上的泪,「这是我们同学、老师尸骨堆积起来的血泪。我们该研究这些,用以行善,才真的能够凭弔他们。」

学长和另一个学妹赞成,殃只是落泪,没有说话。

那一个夜晚,「夏夜」成立了。

「学长成立了「夏夜」。当时的政府接纳了我们,也接纳了我们的研究。或许他们有他们的想法但我们也有我们的想法。」大师傅淡漠的说,「我们在云南成立了研究所。当时有许多流亡学生,在那种战争的时代许多人家破人亡。我们召集这些一无所有、只餘学术热诚的学者,从事蛊毒之类的研究。渐渐有了规模,后来為了躲避战火,随著迁播来台。」

他望著火红灿烂的夕阳。夏夜,即将降临。

「学长和我都是学医的。一开始,我们一面研究,一面互相学习。另一个学妹是学哲学的,后来她就著资料整理,开始深探幽冥。而殃她是学声乐的。」

大师傅苦笑,「在我们那个年代,学声乐的女生很稀少,若非有一定家底和财富但她不是因為家世和富有。」

「她天生是个声乐家,若不是战争爆发,破碎了她的家庭,她应该在维也纳深造才对。她一直很惶恐、害怕。但我们没有注意到她的孤独当时我和学长学妹都致力於「夏夜」,像是投入没天没夜的工作可以忘记自己已是异类。」

「殃那时在帮植物学的老师建立温室。后来到台湾她也如此。但她封闭自己,除了对植物歌唱,几乎不与其他人交谈。」

后来,红十字会跟他们接触,发现殃歌唱足以促使植物生长开花结果,跟她提及红十字会也有人拥有类似能力,并且开堂授课,她就执意去了红十字会。

后来听说胆怯、温柔的殃居然成了妖异猎人,并且固执追捕逃过战犯命运的铃木大佐,将他斩杀在御小角本家的大厅,大為惊讶。

但当时,学妹失踪,学长外出云游,夏夜只有他独撑。他花了一些时间安排,才去探望殃。

他终於知道殃為何滞留在红十字会不归,為何成為妖异猎人。她恋爱了。她和红十字会最出色的法师成了搭档和情侣,她陪著法师到处追猎,并用没有被妖力污染的纯净歌声编构完整而柔韧的咒网。

「恋爱真的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大师傅微笑,带著模糊的感伤,「原本失去笑容的她,变得这样美丽、温柔,总是微笑著。她是多麼美啊,她的声音和她的人她是多麼美啊」

那时她的恋人凯撒,喜欢叫她「dryad」。这其实是个美国人的错误转译,他知道殃姓林,林是树木的意思,而她又是树妖体质的人类。那个美国人将殃介绍给凯撒时告诉他,殃是「dryad」,林精。

大师傅去红十字会几个月,和凯撒处得很好。觉得这个年轻法师应该会让殃得到幸福,感到很安慰。「夏夜」不能没有他,他便和殃和凯撒告别,回到「夏夜」。

等他知道殃出了意外,已经遍寻不到她的踪影了。身受重伤的凯撒已有老态,口口声声说殃已经死了。

他不相信。

他们被强迫改造成妖怪,血脉有著神祕的连结。他知道殃出了大事,但还没有死亡。

他的预感是对的。云游的学长将毁了半张脸、残废、连声带都受损的殃带回来。她身心都受到巨创,而且感染严重的尸毒,连林越都束手无策。更糟糕的是,她不肯开口,盲哑如静默动物。大师傅见过太多心伤而死的人,他害怕这个温柔的学妹也将枯萎死去。

但她却顽强的、带著残毁的身心活了下来。在「夏夜」潜心研究医学五年,然后又不告而别。

「她什麼都不肯说。」夜幕已经降临,带著凄凉的森冷,「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了完整的原貌。」

他投目到窗外,心底有著说不出的懊悔。他仅有的亲人可怜的学妹。他不该让她去红十字会,应该守著她,让她心底的创伤痊癒而不是让她去歷经这些痛苦至极的磨难

到如今,必须使用妖力才能唱出之前的歌声。而这是她最痛恨的事情。

「我什麼都不知道」明峰颊上滚著泪,「我什麼也不知道,没经歷过战争」

「我愿你一生都不要经歷这些。」大师傅苍凉的笑笑,「我愿你永远生於和平,并且用这样和平的性情思考。」

他们一起沉默了下来,只有夏夜裡的山嵐,吹响了一波波的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