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关切和紧张的目光里,几度艰苦才转移到推车上的龙镔被护士送进了手术室。
第二卷生命的标点第四章学会做那下酒菜十
我只进行了腰部麻醉,尽管医生再三解释全身麻醉对人脑没有多大损害。
我决不肯把自己变作一具没有感觉的尸体,任由医生按照程序工作,我要亲眼亲耳感受着我这本微不足道的躯体,是如何在仇恨、愤怒和痛苦中经历着肢解。
我知道近代的几个开国功臣将领如刘伯承等,他们就曾经为了避免麻醉的损害,甚至在手术中没有进行麻醉。
所以任他医生如何舌灿莲花,我仍倔强的坚持。
我甚至有些渴望躯体的痛苦再进一层。
手术因此延误半个小时。
我的坚持给麻醉带来很大难度,但我表示我绝对不会因为疼痛而失去自我控制,不会对医生有什么干扰的。
绕开我的背部伤口,药剂从脊柱中注入。
我的双手、包括全身都被固定了,赤裸着,护士小姐用镊子夹着棉球,来回消着毒。
自胸腹以下,已经好象有亿万根极微小极微小的针在刺磨着肌肤,又从体表进入体内,我完全不能操纵支配我的肢体了,我无比真切的联想起了我的那个怪梦。
现在我完全感觉到他们两人又朝我走过来,看不清面容,可是能看到他们正暧昧的阴笑着。我愤怒于他们的落井下石,我仇恨于他们的丧心病狂,我清楚的记得他们曾经对我的伤害我用眼睛表达着我钢铁般的杀机,我要狠狠地将他们撕成碎片
黑衣服站在我的右脚边,拿起了我的右脚。
白衣服站在我的胸前,拿起了我的右手。
我极力欲挣脱他们。
可心底又有一种力量使我无法对我的肢体进行操控
我甚至连头连脖子都没有扭动,我的牙咬着我的牙,我的悲顶着我的恨
黑衣服剥开了我的腿皮,并用手把它拔开,露出鲜红的肉,鲜红的肉上迸出鲜红的血。
白衣服伸出他的手指,数着我的肋骨。
我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恐惧,我完全知道他们下一步要干什么,但我此刻只有愤怒。
一块白布挡在眼前,隔绝了我观察的动作。
白布灰蒙蒙的,似乎象熊山上亘古飘荡在眼前浓雾。风雨驱动着浓雾那变幻不息的影态,一个个雾点跳跃着,跳跃的轨迹居然连成了先祖的嘱咐,母亲的遗书,极快的速度,极快的纵闪,极快的消失,最后竟然用我能懂的文字演示着我从前一直不明白的哲思。
我可以至为清楚的听见那些机械器具摆弄着我骨头的声音,清晰而又刺耳。
就在这里,就在耳边。
我将自己幻化成一个小我,看见了我的心的跳动,我的肺的张缩,吞吐着血液,出入着浑浊。
咔咔嚓嚓滴答吱嘶
无数的我在无数的我中,呐喊
无数的灵魂在无数的我中抗争
黑衣服和白衣服看着正在被啃吃的我,嘴里咀嚼着,表情很满足,在笑。
几百位先祖的形容从爸妈的瞳孔里浮凸出来,带着无限深沉的爱,抚慰着正在艰难斗争着的我,我用坚定的目光回报着他们积淀了千年的希望与关怀。
我的另一个我和他们站在一起,看着不能动弹的我。
黑衣服和白衣服是完全一点不浪费的啃吃着我。
我根本就是用我凌厉的眼神在和地狱的使者战斗着,我要用自己的力量将愤怒贯彻到底
我不屑于向我的那些个正在我身旁的先祖们求救,我唯一迫切的就是要向他们证明,我是他们真正的子孙
我清楚的记得我给他们做的祭文。
那个中年护士用镊子夹起纱布,擦擦龙镔头上的冷汗,轻声问道:龙镔,能坚持吗
龙镔合了一下眼,表示能挺住。
虽然他体格结实,但是考虑到肋骨手术的特殊性,医生决定还是要给龙镔输血。
龙镔是rhab型稀有血型,rhab型是种几千分之一的稀有血型,整个武汉有记录的也不过寥寥几人,血库已经没有存货。
苏静儿也同样是rhab型血型,她前两天从杜慈口中得知龙镔竟和她同一血型时,鉴于手术安全,她就在杜慈的陪同下,已经专门向医院献了四百毫升血,以满足手术需要,血型配对实验时成功。
龙镔没有出现输血抗原过敏反应显然,现在这批血液已经被龙镔的肌体接受。
深红的血一滴一滴注入龙镔体内。
正在手术的医生看不到盖在布下龙镔胸口的龙头胎记慢慢的变成赤红色。
现在,手术就要进入尾声了。
灵台里无比空明,提醒我,我似乎又是在资江的水中,水面就在头顶,我用力,用力,集聚生命、集聚灵魂、集聚一切我可以集聚到的力量,我要挣脱,我一定要挣脱
我要靠自己
水面似乎很高,但已经触手可及。
我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呼吸了,我满腔的压抑,充满生的欲望与激情。
我竭尽全力一蹬
终于,我的鼻孔我的嘴巴我的脸露出了水面,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龙家第一代祖,子真公遗言: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人无神则无以立,天无神则无以存夫神者何焉及思将亡,方知天道;及身将灭,方知神存
诅咒,诅咒是个什么东西
可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