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厮杀结束。
黑夜隐秘之处似乎还潜藏危机,四周都是刺鼻血腥味。
数名西狄刺客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四肢扭曲,鲜血染红了溪水河面。
月光之下,战马嘶鸣,黑衣男子生的十分高,他手里拎了把长剑,瞧着沉,在他手里却似乎轻飘飘的。
他周身洒脱,肆意地不像才杀完人。
蓦地,他视线微顿,点漆般的黑眸盯着远处溪边一角。
还有个人。
周道叙眼眸微眯。
是个女人,她紧闭着眼,半边身子泡在水里,上半身躺在细石上,石头下都是淡淡血迹,腿上身上衣料破败,还被冲跑了鞋袜。
水面下,两只莹白脚掌伤痕狰狞。
她很白,白的像具尸体。
脸上还有好几道擦伤。
周道叙走近,目光居高临下,声音冷淡,“死了没?”
没有动静。
周道叙在她脸上浇了冷水。
江令窈缓慢睁眼,她动作很慢地看向周道叙。
她眼型好看,介于杏眼和桃花眼之间,黑白分明,只是眼中荒凉,一副等死之相。
周道叙用剑抵了抵她四肢,判断了下她身上伤口。
江令窈始终情绪淡淡,一丝惧怕都没有。
“我快死了。”
女子声音沙哑,很轻。
周道叙:“你想死?”
江令窈没回答,她怔怔望着头顶星空。
周道叙缓声开口,“那些人是西狄刺客,你若是死在这里,等其他刺客探子找来,见到你的尸体,说不准还会对你剥皮抽筋泄愤。”
江令窈眼睫再一次颤动。
男人又补了一句。
“手段之残忍。”
周道叙目的达成,他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从袖间取了个小药瓶,倒出唯一的一粒药丸,捏着她的下巴。
周道叙半弯着腰,他对上女子清凌凌却毫无生机的眼眸,他眼眸微眯,然后动作毫不温柔地,就把药塞进她嘴里。
江令窈除了蹙紧眉,一句多的话都没说。
周道叙啧声,“这丹药价值万金,你要是还死了,就是欠了我的债,来时投胎,还多了我这个冤亲债主。”
周道叙压根没问江令窈的想法,他吹了个口哨,那马儿便跑了过来。
很快就越过周道叙,去了路边更远处。
没一会,就有一陌生男子来了。
周道叙声音极冷,“准备马车。”
陈锋看到河边的女人,连忙移开眼,“是,将军!”
陈锋很快驾来了马车,里面临时铺了垫子,情况紧急还有些简陋。
周道叙抱起她,怀里的人轻的过分。
他触到她后背,满手黏腻,她背上骨头也有问题。
江令窈眼睛动了动,她声音平淡,平淡地仿佛不是在问关于她的事。
“你不必救我,我马上就死了。”
周道叙怀里坚硬,他垂着眼,眼里明晃晃有股恶劣的笑。
“你想死,我偏要让你活。”
周道叙把人放到软垫上,没一会就沾满了血。
周道叙仿若没看见,很快离开车厢。
他始终驾马在前,马车在后。
一路上马车十分平稳,抵达最近的城镇。
江令窈被送进一药堂里,她浑身都动不了,只能任由周道叙和大夫折腾。
江令窈情况很不好,除了眼珠子能动,偶尔嗓子没问题能说话时,跟个废人没区别。
从去第一家医馆开始,她浑身上下都绑了木板正骨定位,体弱发烧更是常事,后知后觉骨头断裂的痛楚折磨地江令窈夜不能寐,她喝寻常的止痛药无效,唯有去到大些的城镇时,周道叙能给她找来大夫换止痛汤药。
但一切都治标不治本。
一路上,都是周道叙照顾她吃饭起居,吓得他身边的护卫惊掉了下巴。
周道叙带着周锦遇在底层摸爬滚打多年,才有如今地位。
这些年,他除了带兵打仗没别的事。
救她,顺手。
这一路下来,周道叙的心境又诡异地变了。
他原想着,活着就行,后来又想,行尸走肉地活着,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但如今么……
半个月的时间,马车一路驶进了雍州城。
周道叙没骑马,他留在车厢里。
江令窈睁着眼,什么话都没说,她盯着车顶,外面传来坊间吆喝声。
周道叙闭目养神。
很快到了周府大门口。
府上只有兄弟俩居住,府邸不大不小,冷硬,还带有北方的粗犷。
这还是周道叙第一次抱女人进府。
沿路所有丫鬟护卫全都瞪大眼,一脸惊讶。
周道叙回到雍州就开始忙碌起来,他把江令窈安置在离他住处不远的院子里。
那院子景致好,适合养病。
李光亭被周道叙请来给江令窈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