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攻击开什么玩笑”
“那又怎样”弗里德瑞克却仍是平静从容,“我的目的只是杀死那个杀手,削减一分我的二王兄的实力也好。为什么非得保住那小孩的命”
艾里虽然自认这些年脾气算是不错,很少发火,不过面对弗里德瑞克,却已经至少两次令他有杀人冲动了,得花很大力气压抑自己,才不至于立刻把他掐死在这车厢里。这家伙根本是个不在乎旁人,只关心自己能不能爬上王位的自私人物,偏又虚伪地在人前扮出一副心系民众疾苦的高尚模样多了解他一层,对他的反感便愈深一层。
而弗里德瑞克却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径自说着自己的看法:“多消耗一分我两位王兄的实力,这场王位之争便会早一日结束。那样一则不会再有国民被殃及伤亡,二则国内受两位王兄势力对峙影响的生产、贸易也会开始恢复,另外,全国也可以团结一心应对渐渐逼近的凯曼王国的大军,或许可免去亡国大祸,届时受益的何止千万人为了这个,牺牲一个普通小孩的性命,代价已算小了,我有什么可犹豫的”
他感慨地叹口气,惋惜道:“艾里你有一身好本领,才智心性都出众过人,本是可以创出大事业的人物,只可惜心肠软了些,对身边的人太过仁善,无法放开。如果不是这一点,你应该也会理解我的想法,心甘情愿地站在我这一边,和我并肩闯出一番事业。”
牺牲别人的性命,来成就自己所谓的事业,他自认自己不可能会有变成这样的一天。和三王子待在一块,空气都仿佛被他的毒气熏染得难以呼吸。想法不同,他不想在这里多待下去。
“没什么可惜的,我倒觉得可以不和你并肩闯什么事业,才是我的幸运。”艾里冷然回应。
“另外,我很好奇一件事。如果要牺牲的是你自己,你还能轻松自在地说出这番大道理吗”
丢下这句话,也懒得看弗里德瑞克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径自下车离去。
回到安帮据点后,艾里一个人闷了好一阵,才感觉消解了在三王子那沾染来的毒气,恢复心情回到议事的房间与安帮的人笑闹。
想起今天的行动一直没看见萝纱,便向旁边的琉夜问起。琉夜却皱眉道:“那小丫头,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一直没出手也就算了,我上钟楼叫她回去时,看她两眼无神,失魂落魄的。原以为会不会是给晒得中暑了,不过看着也不象,问她究竟出什么事了,她却呆呆的什么都不说,一回来便钻进自己的房间反锁了门,不知到底在里头做什么。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沟”
艾里心道,如果真是代沟的话,也不至于等到今天才突然爆发出来吧算了,她这千年的代沟差距太大,且试试自己这十年的代沟会不会好些。来到萝纱的房门前敲了敲门,问道:“萝纱,没事吧怎么大白天就窝在房里呢还把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
房中过了一会儿才传出萝纱的声音。“今天下午太阳太大,被晒得有些头晕,我就先躺下休息了。”
艾里关切道:“中暑了中暑该多吹风喝水,别闷在房里了。把门窗打开透透气,我去找点水给你喝。”
“不,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累,只想睡一睡,开着门窗太亮了。让我再一个人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现在好些了吗那你再睡着吧,等晚饭时我来叫你。”
“嗯,好点了。谢谢了。”
萝纱怔怔坐在床上,机械地说着谎言,听着艾里的脚步声离开了,才吁了口气。忽地苦笑起来,她喃喃道:“谎话也越说越流利了呢。”那个心无尘埃的萝纱已经只存在记忆里,无法向别人袒露的事变得越来越多。
小狗阿旺象是能感受到她的心情,在她脚边不安地绕来绕去,低声哼叫着安慰主人。萝纱随手抚摸着小狗,心神却不在它身上。木然的眼光,直直盯着床边的柜子。
柜子上,摆放着不可以被别人发现的东西。一张白纸上滴了几滴血。原本是鲜艳的红色,而随着时间的过去,红色渐渐变暗变沉,她的心也越来越阴暗沉重。现在,血色已经完全转变成了蓝色。
魔族血液的颜色。
她回来的路上,便向出身圣爱希恩特本国的伙伴打听到了那“帝国双圣”的情况。知道他们的力量乃是魔族的克星,他们临走时最后丢下的那句“不过是只未成气候的小小魔族”也在耳中回响不已,一回来她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颤抖着扎破手指将鲜血滴在纸上,等待着结果。
现在,终于有了答案。为什么从小见不到父亲,为什么有着特异的魔法天赋,为什么使用黑魔法会如此得心应手,为什么很难激起情感,冷漠得不象普通人
过去虽然也曾受伤流血,但是从没有观察这么久,母亲也从未向自己说过什么。人族与魔族的混血,让自己没有魔族特有的尖角,血液不会立刻呈现蓝色,也让自己直到今日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人族。
自己和母亲长相相似,血缘关系无可置疑。那么,与魔族战斗至献出生命的母亲,是怎么与魔族结合而生下自己的,她已不愿再去深思其中有什么奥妙,因为害怕找到的答案会更令自己难以接受。
只是过去以为母亲是因热爱这个世界,才会为了保护它而献身,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是纯然高洁,相对对女的爱,对天下万物之爱在她心中占了更重要的地位,真如女神般博爱无私。而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魔族后,这个形象便彻底崩毁。母亲的过往有太多猜测的空间,而不管她有怎样的过去,可以肯定的是,她都不会是如自己曾认定的那样光明单纯。
算了。萝纱叹出口气,拿起那张沾有蓝血的白纸,掌中窜起小小的火焰,将这会泄漏自己秘密的证物化为灰烬。被闪烁不定的火光映亮的脸庞上终于有了表情,只是这份表情却是那样灰暗空洞。
过去的是反正已是不可能改变,不去想它也就算了。将来却该怎么办
艾里他们这里是她唯一的容身之所,她也不想离开他们。但越是在乎他们,便越无法忍受他们把自己当作异类,也只有隐瞒下去吧。反正这些日来,自己也渐渐习惯在人前戴着假面具了。
虽然知道虚假的事总有一天会被揭穿,但是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来隐瞒下去。能瞒到什么时候就瞒到什么时候,等到被发现时再想该往哪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