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袭向目标的不同方位,只要有一处落到实处,便足以致命。就算是本领高出他们数筹的强者,措不及防下也很难闪避开他们的袭击。何况是好梦正酣,脸上还盖着书本的艾里克里维几乎已经预想到艾里身首不全的惨状了。
然而艾里的身体忽然动了。
并不像是察觉到凯曼杀手的攻击,似乎只是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滚离了原先的位置。身在半空的克里维等人无法改变身体的落处,剑势为求速度而用力极猛,也无法中途转折。
配合默契,动作整齐划一的攻击同时落在艾里身旁。原本覆在艾里面上的书本滑落在地,成为了艾里的替死鬼,被绞碎成一堆破纸片漫天飞扬。艾里却滚入他左侧两人与他们挥出兵器之间的空隙。失之毫厘,便谬以千里,虽只不过咫尺之距,已经令艾里避开致命之灾。两把剑在他腰侧和右臂上划破浅浅的血口,却是无甚大碍。
没想到目标会在最后关头闪过攻击,杀手们掩藏在黑巾下的面孔都是豁然变色。
艾里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一抬眼便见六个黑衣人包围住自己。
不甘心这次行动就这么简单地宣告失败,克里维等人抽出陷入泥土中的刀剑,再度向艾里挥击。
明晃晃的刀剑直逼向自己,就算艾里脑子再迷糊也知道事情不对。几乎是反射性地,双手猛用力在地面一推,身体便向后疾退出数尺,脱出克里维等人的包围。脑子还没搞清楚眼前究竟是什么状况,身体已自动反击敌人以自保。
不及抽手拔剑,他直接连鞘挥向身前敌人,不求伤敌,只求拉开双方距离好站稳阵脚,以夺回对局面的控制。而虽是如此,这仓促挥出的一剑也凝聚了强悍的力道,劲风激荡,气势迫人。
黑巾掩藏下那些面孔的神色刚才是只差些许而失手的懊恼,现在则真正是为了艾里在这一剑中所展现的力量而震骇。
不需触及这雷霆万钧的一剑,哈尔曼已知道圣剑士的真实本领果然如传闻中般厉害,并不真的是如克里维先前所见一般的草包。有了防备的他绝不是自己这些人能对付得了的,再战下去已无意义,只是徒然增加败露身份的风险。他发出一声呼哨招呼部下,众人不再追击艾里,反而趁艾里退后距离拉开之机急速向后逃逸,几个腾跃便消失在浓密的树林中。
“唔刚才怎么回事啊”
艾里的脑子似乎直到这时才完全清醒过来。望着瞬间已空无一人的树林,他迷惑地搔搔头,望望臂上的伤口,又瞥瞥不远处散落一地的碎纸片,喃喃自语道:“好像不是在做梦”煞是心疼地皱起眉,“真是的,那本书我还没看完呢,可惜了”
凯曼战士们将身着的黑衣脱下,捆扎在石块上沉入湖泊中,确保会泄漏身份的线索被湮没,随后便急速赶回住所以免被人察觉不对。整顿好一切,克里维方有时间和哈尔曼谈论起这次行动。
“想不到这次行动,竟然又失败得这么莫名其妙”克里维叹道。这次虽不像入城时没认出人的那次,失败的原因那么乌龙,可是因为对方正好在梦中翻身而落空,也未免巧合得令人想叹息。
“哼,你以为真的会有那么巧的事”
听哈尔曼语带微嘲,他不解地望着队长。“你的意思是”
“我们虽尽力把杀气压制到了最低,但据说最顶尖的武者往往具有超越感观的灵觉,能够自然地感受到危险,避兄趋吉。我想,就是这股灵觉,让睡着的圣剑士避开我们的袭击。”哈尔曼神色凝肃,“虽然照你的描述,艾里是个很怪异的人,但今天看来,他的本领已经超出我们的想象。没有抓住他真正的弱点,我们不可能杀得了他。”
“队长”
克里维惭愧地低下头。明知道艾里言行这么另类不是自己的错,不过负责寻找他弱点的自己一无所得,仍是让他觉得惭愧。哈尔曼漠视他的不安,只冷淡地下达命令。
“我们暂且停止行动。你继续跟踪观察艾里,务必找到可以利用的机会。”
“机会”克里维为难道。这几天自己可是连艾里的吃喝拉撒都没错过,再跟下去又能怎样艾里的问题不是找不到弱点,眼下发现的弱点已经够多了
“再多观察。”哈尔曼点拨道,“有时候弱点不一定就是在他自身上,明白吗”
克里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刚和那些杀手打过这么一场交道,神经再怎么大条的人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地继续睡大头觉。看看天边已现暮色,艾里便拍掉身上沾上的土屑草叶回城。
一路上,识得艾里的人见他衣袖破损,还沾染了些血迹,都来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在这妖精领域中,若是竟也有人攻击圣剑士,这可是相当严重的事还没到家,艾里已经遇上十几拨这样的人。不过他都只推说是在树上睡觉时不小心摔了下来刮伤的,也未有人起什么疑心。
刚向一拨人解释完,他转身便迎面望见处理完公事也要回返住处的纪贝姆,正紧盯着自己的伤处。
那套说辞刚说了个头,纪贝姆全无波澜暮气沉沉的注视仿佛能看穿一切,让艾里越说越觉得自己很蠢,终于呐呐地住了嘴。
纪贝姆见艾里的住处就在附近,问道:“可否到首领房中,方便说话”
艾里名义上虽是黑旗军的首领,但统管大多数事务、足智多谋的纪贝姆却似乎比正主儿更有威严。他不敢有什么异议,乖乖地与纪贝姆回到自己的房间内。掩上房门,便听纪贝姆淡淡问道:“是上次那帮人做的吗”口气不像是疑问,更象只是作个确认。
“啊”艾里有些错愕,随即反应到他指的是上次在城门找自己的克里维等人。纪贝姆比自己原本料想的更加能把握住事情核心。他含糊应道:“嗯可能。”
一瞬间艾里以为纪贝姆会指责自己明知对方心怀不轨还容许他们留下,以致危害自身,不过纪贝姆只是沉默了片刻,问道:“留下他们,是有什么打算吗”依艾里过去不时表现得出乎他意料的纪录,他这次的决定也确有可能藏有什么深刻涵义。
“其实,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
艾里垂首想了想。“我只是想,我们现在聚集到的这么多同伴,都是因为认同我们的想法而走到一起。也许就是在现在的敌人中,同样也有能接受我们的想法成为同志的人在。假如他们没有机会了解我们,他们当然一直是敌人;但是既然他们已经来到我们这里,不妨给他们一段时间亲身接触黑旗军,了解我们的想法,也许其中也有人成为新的伙伴。所以,我想在他们制造出切实的危害之前,就让他们继续留着吧”
初听之时,纪贝姆只觉艾里的想法未免过于天真,竟然想把敌人感化成同伴这又不是什么热血故事但听了一阵,见艾里眼中光彩明睿,并不是耽迷幻想的天真,他渐渐明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