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让澡房内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哇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漂亮的裸女”
基本上,这种话就和“哇为什么猪会在天上飞”这种幼稚老套的骗人把戏同一级数,通常很难骗得到人的。不过当艾里无声的倒数完毕,围在门口附近的士兵们便同声喧哗起来。
他们有的打起了轻浮的呼哨,有的则开始大声地讚歎至於讚歎的内容大抵上就是男人们看到一群性感美艳裸女摇曳着腰肢从眼前走过时最正常的反应。这临场感十足的配音,让艾里的那句谎话在一瞬间充满了真实感。
更何况,军营中女人少,美丽的女人更是稀有得可以说是传说中的生物。对美丽女人的飢渴驱使军队中的旷男们爆发出了超乎寻常的力量。
在片刻的寂静之后,撞门声以更大的音量,更高的频率砰砰地响个不停。原本纹丝不动的铁门开始出现了震颤。
在彷彿集合了许多人力量进行的最后一次撞击后,铁门的钢锁、插销终於硬生生地破裂脱落,大门发出沉重的呻吟向外倒了下来。
随之从门内一并冲出澡房的所有士兵,茫然地向四面张望:“美女呢美女在哪里”
当这些士兵发现外面照样只有一堆臭男人时,这才明白被骗了,失落地不再问任何蠢话。而外头的人们没人想到这看来瘦弱的士兵竟然是用这种方法开的门,也为之哑然。水房之中一时间静默一片。
“噗”失笑声打破了沉寂,基洛和另外几个认识莱文的十四分队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仰首狂笑出声:“哈哈哈哈”
在他们笑声的带动下,更多目睹事情经过的人也开始笑起来。只有艾里不在意地翻翻眼睛,从基洛那儿拿回自己的水盆,趁着后面的人还没挤上来之前迳自进澡房抢位子洗澡去了。虽然凭急智免去出糗,他却仍是板着一张脸。
事实上,他现在的感受糟到了极点。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永远也不会有完全习惯失去力量的一天。保持着过去强大能力的记忆,却一再发现过去轻易就能完成的事,却是现在的自己再不可能做到的,他心中的滋味简直就像一次次从高峰上跌落到谷底。
虽然这一次侥倖找出个取巧办法解决了眼前窘境,但这终究不是靠着真实本领。将来如果遇到其他的困难,未必能这么幸运了。想到今后的数十年假定自己还能活那么久的话,都将持续这样灰暗无光的生活,这更令人沮丧至极。艾里看不到自己的前方有任何光亮。
而在水房之外,望着莱文走开的背影,十四分队的一个队员抹着笑出来的泪珠道:“我开始喜欢这傢伙了”
另一人也一改他原本对莱文的观感,点头赞同:“虽然本事不怎么样,还蛮有性格的。有意思”
只有巴德莱还是板着那张脸。刚才的事并没有动摇他对艾里的嫌恶:“哼只不过是懂得耍小聪明罢了就是这种人才会弄虚作假”
后半句的声音渐渐化为喉咙间的咕哝声,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虽然对艾里恶感依旧,不过他也依旧没改变不在人背后说坏话的坚持。他拎起自己的衣物,也晃进了澡房。
其他几人相对耸耸肩,笑着摇摇头。他们原先对莱文的排斥都有一定原因,只有巴德莱好像是从初见莱文就显得很不友善了。真搞不懂这黑大个在想什么啊
“早上好啊”
第二天一觉醒来,隔壁床位的盖伊向艾里笑着打了声招呼。艾里呆了一下,对这好多天来都无视自己存在的室友突如其来的友善态度有些不能适应。
愣愣地应了一声,起身。穿衣时不小心擦撞到另一个室友的肩臂,他反射性地道歉。对方却摆摆手,轻松地应道:“小事。无妨。”
他更有些摸不着头脑。往日就算自己一句平常的话,都很可能招来一顿尖刻的讥笑。今天,居然,“无妨”
忽略掉心头的怪异感,艾里拿了盥洗用品去水房洗漱。在走廊上遇到端了食物回房的基洛,他望见艾里,笑着催促道:“今天起来有些晚啊动作不快点的话,小心只能吃到锅底的冷汤了。”
愕然的表情於今天第三次爬上艾里的面孔。
从水房回来,再到餐厅领取早餐,他这一路上遇到的好几个队友竟都显示出友善的态度。一次是碰巧,两次是偶然,一连发生这么多次就是必然了。这么多人一改常态地对待自己,看来自己在队中的人缘似乎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好转了。
不过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几天有发生过什么吗
艾里一边打着哈欠前往水房,一边不甚关心地随意想着。
昨日在澡房发生的事对艾里来说并非是什么愉快的体验,他本人并没有就此想太多。就如对之前受到突如其来的冷遇时一样,他这一次依然不明白,也没什么兴趣探究被解冻的原因。
他没有想到澡房的事被基洛等人在队中传扬开后,会令多数队员们对自己的印象发生改变。在大家眼中,莱文从只懂装模作样摆酷的浮夸傢伙,变成了头脑灵活、做事出人意表的有趣人物,今日对他的态度自然变得亲切了许多。之前总是环绕艾里周围的那股冷冰冰的氛围,似乎也随之消失了。
艾里领了早餐端回房间吃,一路边走边想着原因,换言之,也就是所谓的发呆,走神状态。心不在焉之下进门,他险些撞上了离门边不远的巴德莱。巴德莱手中端着个小碗,正在沖泡用来喂那小婴儿的奶糊。为了避开冲撞,他手里的碗险些掉在地上。这显然有些触怒了他。
“闪开点”狠狠瞪了艾里一眼,他闷声威吓。
看来,还是有人的态度完全没有变化。巴德莱排斥莱文的原因和其他人并不相同。艾里所显示的小聪明尚不足以弥补他对懦夫的轻蔑。其他几个正在房间里的人看他对上莱文时还是那副剑拔弩张的架式,都拿他没辄似的摇摇头,笑嘻嘻地看着。
而艾里只是耸耸肩,道了声歉:“哦,对不起。”随即便绕开他,走回自己的位子,没有兴趣回应对方的挑衅。
别人对他的态度尊也好,鄙也好,他其实都无所谓。队员们的态度变得温和亲近,他仍无心和他们建立什么私交;巴德莱虽还是冷口冷面,他也不打算刻意疏远回避。自始至终,他还是只打算生活在自己的世界,按自己的步调生活下去。
一方面是因为留在这里只是为了避开黑旗军部下们的搜寻,艾里并没有忘记拉夏军很可能会变成黑旗军的敌手,将来若是双方开战,处在夹缝中的自己多半只有开溜另找容身之处;而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和这些很可能会站到和自己相对立场的人结下什么私人情谊,免得日后为难。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吃早餐,艾里不时抬眼望望巴德莱那边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