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接受了艾里的想法。
新生的凯曼废除世袭帝制,就不能称为帝国,而更名为凯曼公国。
不过虽说凯曼原本的上层阶级已因凯曼战败而元气大伤,难以在新制的推行中兴风作浪,但要在偌大的凯曼推行这些完全颠覆原有制度的新制,着实是千头万绪,複杂得让艾里在看到厚厚的相关卷宗文件时,就想要学女人般揪头发尖叫
於是,某个清晨,艾德瑞克家的女仆在收拾房间时翻到主人留下的一封留书,随后便发现艾德瑞克和寄居他家的萝纱以及少女的那只白色宠物狗,全都不见了踪影。自萝纱的心性渐渐脱离魔化后,直接与她心灵相系的獬猞王也日回复了原本纯白的毛色。
半个小时后,艾德瑞克家的骚乱扩大到帝都议事厅。一位凯曼公国新任命的官员微显无措地将艾德瑞克和萝纱失踪的消息,还有那封留书带给了在议事厅中处理政务的官员们,顿时议事厅中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萝纱将来笃定是公国的魔道公会会长,而艾里的位置虽未明确确定,但凭他的功绩,必定也是执掌公国大权的头等要职。这一对男女的失踪,当然绝对不可等同於寻常男女私奔案
在搜寻过失踪现场,确定两人的房间都没有任何暴力残留的迹象后,官员们陷入了极大的困惑。圣剑士和圣女的本领有多惊人,在封印魔王之战中已经为千万人亲眼见识过了,无论是圣剑士的武技还是圣女的魔法都堪称颠峰。又有什么人能有本事将这两人无声无息地劫走呢
毫无头绪的官员们在房间里各抒己见,吵作一团。牵涉到艾里萝纱失踪所必然引起的权力动荡,他们争论得更加凶了。失踪现场已经从疑为凶杀、绑架现场,朝着菜市场方向急遽演化。
而相比吵吵嚷嚷的官员们,作为失踪者好友闻讯赶来的爱琳娜倒显得镇静许多。最初的错愕之后,她便接受了这一事实,甚至隐隐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听了一阵官员们毫无头绪的争吵,她不感兴趣地推开艾里房间的门,独自走了出来。
房间外是一边临着庭院的长长走廊。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晨光穿过廊道一边的高窗,在地上描绘出形状精緻的橘黄色块。她受明艳的阳光吸引,信步走到护栏边仰头欣赏天空的景色。
清晨的天空是一种独特的清澈的蓝,晴空上疏疏懒懒地飘着几朵白云。几只苍鹰正舒展双翅,悠然盘旋於这青天白云之下,令观者的心也为之一空。微寒的空气吸入肺中,有种清新的味道,令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看得出,今天是个适合去旅行,当然也很适合逃家或私奔的日子。
打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艾里和萝纱的性格都不像是能安分坐在位子上处理庶务的人,权位利益的争夺也只会让那两颗崇尚自由的心渐渐窒息。既然他们选择了离开,想必在另一片天空下,那两人能过得更开心吧她这么想,也这么为他们祝福。
转过一道弯,爱琳娜讶然发现自己的丈夫正低头倚坐在庭院中一棵紫桐树下。如果有外人在场,定是认为他正在为公国的政务沉思,然而作为他的妻子,爱琳娜很确定丈夫面上的表情,绝对是在咬牙切齿
“是艾里他们的事吗”
看着爱琳娜缓步走到身边,傑伊犹豫了一下,觉得那件事告诉同为艾里和萝纱好友的她应该无妨,便克制着腮边肌肉的抽动,低声道:
“昨夜艾里来找过我。”
爱琳娜一挑眉。她并不认为艾里跟傑伊的交情有好到会专程去告别的程度。而且单纯的告别,也不会让自己的丈夫一副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的模样。
“那傢伙把政务的担子都扔给了我。说得倒好听什么国无二主,我们两人中必须有一个人自动悄然消失,另一个人才能以最小阻力统合国内权力,来实施更深层的革新。而他为了让善於处理内政的我尽展所长,愿意作那个牺牲者”
“有什么不对吗”爱琳娜不解。在掌握过一国命运尽决於己的至高权力后,仍能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从容放手,不执着於不适合自己的权力,这分从容洒脱应该值得人惊佩啊
然而傑伊显然已经将近暴走状态:“可他说为防止吏治腐朽堕落,他和萝纱愿意成为隐身幕后,游历各地监察法制执行,为公国惩办贪官恶党,扶助百姓的影之御史”
“那又怎样”爱琳娜依旧不解。艾里跑了就跑了,居然还肯顺便为凯曼做点白工,不是很好吗
“可是作为活动经费,他逼着我给他们开具了一张可在凯曼所有地域向钱庄无限度支借款项,并保证由国家代为偿还的永久性国家保书啊”艾里那狡猾的傢伙竟看准了凯曼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退让,摆出一副牺牲者的低姿态狮子大开口苦情派演技和暴力威胁手段相结合,逼得自己不得不签下那种丧权辱国的条约
“什么”爱琳娜蓦然尖呼一声:“那不就是说他们挥霍,我们买单他们在外花天酒地,无法无天,我们都得苦哈哈地弄钱来替他们填空子而且有效期还是永远”
“就就是这样”
听到傑伊垂头丧气的确认,对钱生来敏感的爱琳娜,反而比她的丈夫更早进入了完全暴走状态。
得知艾里萝纱失踪的消息,青叶失控地一路飞奔出城。虽然明知已经不可能追上他们,仍是怅然若失地在城外绕了大半圈,却在城东的一片小树林中发现了立於树梢顶上的维洛雷姆。
在他身影映入青叶眼中的瞬间,那孑然独立的身姿彷彿散发出透骨的孤独,拖住了她本欲离去的脚步。略一想,便知道他伫立於此的缘由,她走到树下仰头问道:“你亲眼看着他们走的”
维洛雷姆已从脚步声中发现青叶的接近,转过头来,神色却并不如她想像中哀伤,甚至依旧挂着那副招牌的痞痞笑容。他点头承认:
“是啊本就感觉他们大概要走,这几天就多留了心,果然”
青叶凝望着维洛雷姆笑得有些僵硬的嘴角一阵,跃上树顶在他旁边盘腿坐下,双眼直直望着天际起伏的山峦:“喂,别死撑了,想哭还是哭出来好。我知道男人哭很丑,所以我不会看你。但有人在旁边陪着,我想应该会好一些。”
维洛雷姆讶然瞪了她半晌,从胸臆深处蓦然爆发出音量惊人的淒惨痛哭声。青叶从没有听过男人这样毫不掩饰的哭法,也没见识过能哭得这么长气的,直过了三个小时还不见止歇。她已经开始质疑自己主动留下来听他哭,是不是做了件蠢事。
“惊人的肺活量和储水量是因为魔族的体质吗”
听闻此话,维洛雷姆顿时止住哭声,挂着两行泪水,惊讶地瞪着青叶。
青叶泰然与他对视:“相处这么久,又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如果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一些蛛丝马迹,那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