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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之后,副官就奉命将这些熊成基的家人接到了这间会客室里,并安排沈鸿烈先接见他们。

沈鸿烈长期驻守南洋,对于国内的政治局面不是很熟悉,他也不清楚赵北为什么将熊成基的家人叫到这里,所以,这谈话的内容也就只局限在经济方面,生活过得怎么样工作怎么样收入如何与邻居的关系如何这些都是场面话,沈鸿烈会讲,赵北也会讲,不过赵北倒不像沈鸿烈现在这么婆婆妈妈,走进会客室之后,这第一句话就相当让人惊讶。

“熊味根不是个坏人,他是好心办错事,被人利用了,被野心家利用了。我相信,熊味根不是反对宪政的,他只是急于求成,急功近利了。那次军事政变不能翻案,但是熊味根却可以翻案,至少功过相抵,当年若没有他的领导,安庆反清起义也不会爆发,而满清王朝也不会那么快就覆灭。”

这句话,那就等于是在政治上撕下了贴在熊家人脸上的那张黑标签,一听这话,沈鸿烈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说错话,而同时,熊家的人也站了起来,在长辈的带头下,跪了下来,感谢赵大总统为蒙冤的熊氏一族平反。

“都起来吧,我受不起你们的跪,熊味根之死,我也有责任。”

赵北走上前,将熊家人一一扶起,看了眼熊家长子戴着的孝,叹了口气,说道:“再过些日子,三年守孝期就满了,你们挑个日子,将熊味根的灵柩移回家乡吧,叶落归根,当年你们要将熊味根的灵柩移回兰芳,我就反对,熊味根终究是生在中国,长在中国,就让他长眠在家乡的土地上吧,我亲手为他题碑文,这碑文的内容却不是我选的,而是章太炎写的,功过对半,褒贬对半,算是公道话。”

将众人从地上扶起来之后,赵北看了眼一名十多岁的少女,问道:“你是熊味根的小女儿吧听说你尚未出阁”

那少女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哽咽。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义女了。你的嫁妆,我包办。”

说完这句话,赵北从副官手里接过一只小木盒,打开之后,从里头拿出一只银制的口哨,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塞进少女手心。

“这是你父亲临终之前交给我的,你拿去,留做纪念吧。当年政变集团向宪政党支付了一亿华元作为政变交易资金,这一亿元,熊味根没有贪墨一分一毫,全部交给了宪政党党部作为党的活动经费,仅此一点,就把许多政客给比下去了。当年,反清时,你父亲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这一点我佩服他,现在,你父亲虽然已逝,而且还背着骂名,但是我依然佩服他,因为在我看来,经过这么多年,他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理想,他曾经将自己比作是一个冲向风车的骑士,虽然明知胜利的希望渺茫,可是依旧坚持冲向风车,且不论他的选择正确与否,至少他对理想的坚持是值得肯定的,这份执著,现在的人是越来越忽视了。”

睹物思人,赵北拿出这件熊成基遗物,这会客室里顿时哭声一片,凄凄惨惨,连沈鸿烈都忍不住眼圈发红。

“性情中人啊。”

沈鸿烈在心里叹了口气,再向赵北望去,却见赵北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该说的话已说完了,该办的事也办完了,赵北心中那份愧疚也算是放下了,这件事也就这么结束了。

“总统先生,夫人叫你过去一趟,说有要紧的事情跟你说。”

一名副官走到赵北身边,小声耳语几句。

赵北点了点头,与熊成基的家人又稍稍聊了几句,然后吩咐沈鸿烈叫人安排他们在总督府小住几日,之后,便离开会客室,带着副官匆匆赶去花园,老远就望见小女儿倚着凉亭的柱子抽泣,而翠旖则站在一边,不停的安慰着娇娇女。

赵北急忙赶了过去,往凉亭边一站,关切的问女儿。

“怎么了阿芝,谁欺负你了你告诉老爹,老爹给你做主。敢欺负赵家人的家伙,现在还真没几个呢。”

“不要你管不要你管呜呜”

小丫头哭着跑开了,赵北也没拉住,不过他也不想去拉,因为他已经猜到小丫头为什么哭了。

“振华,是不是你横加干涉,阻止阿芝与张海寰交往的这俩人做笔友的事情,你知道”

果然,小丫头跑开之后,这总统夫人就开始发难,向赵大总统要说法。

“我可没说让张海寰跟阿芝断绝交往,我只是给了张海寰那小子一个建议,要追阿芝不是不可以,可是前提条件是他必须离开海军潜水艇部队,我可不想叫阿芝将来抱着亡夫的遗像垂泪到天明。巧儿啊,你或许不知道,这海军的潜水艇又被内行人称作水下棺材,那阵亡率是相当的高,而且潜水艇也不比水面舰艇,一旦被击沉,生还的希望渺茫,甚至连尸体都捞不到。”

赵北也只好实话实说,这也是他为什么特意将张广洋调进扈从队的主要原因,让张广洋去“说服”张海寰,只不过他打错了算盘,没想到张广洋一心想让儿子继承他的衣钵,将这海军世家发扬光大,结果这张海寰与阿芝的笔友关系就此终结。

“这么说,你是为阿芝着想了你呀,尽出些馊主意。阿芝刚才闹着要立刻回国去,这新金山只怕是她的伤心之地了。”

翠旖叹了口气,本想责怪赵北一番,可是终究体谅了丈夫的良苦用心,确实,这潜水艇部队风险太高,翠旖虽然不是军事专家,可是也听说过欧战时期德国潜水艇部队的巨大损失和伤亡,这一点,倒是与赵北的立场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