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游走一遭,国公穿得衣物很平常,由此可见,这个人应当不是一个容易被物质诱惑的人,有很强的定力。衣物以洁白为主,就连缀在腰间的香囊也是以白丝缝制,那么可以确定,国公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有一种洁癖。这种洁癖当然不是生理上的,更多的应当是心理上,也即是说,这种人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事事追求美好无暇,对完美的事物有一种偏执。
还有,他的手指上有一枚稀松平常的戒指,这戒指很古朴,应当不只是简单的装饰品,八成是祖传下来的东西,由此可见,国公的性格偏向保守。
他的眉宇之中有一股淡淡的愁意,沈傲猜的没有错的话,国公在事业上并不如意,身为国公,署理的是国家大事,那么想必在朝堂之上,一定有某个敌对的强大势力存在,令他愁眉不展。
他的脸颊微微有些凹陷也可以证明这一点,显然这些日子,他经常吃不香睡不熟,有心事放不下。身为国公,除了政治之外,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夙夜难昧
再看他的气色,微微带有怒意,明显来意不善,心情本就不好,也不知是谁告了刁状,国公的这股邪火八成是要往自己发了。
沈傲收回目光,却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还是那句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正文 第五十二章:鉴宝
就这一会,凭着分析,沈傲已经对国公有了一些初步了解,国公的性格保守、待人苛刻,追求完美,政治上又有一种洁癖,这种洁癖不止从言谈举止从可以发现,从国公收留陈济这一事上也可以看出端倪。
陈济是什么人彻彻底底的清流,得罪的不止是权臣,就连官家也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收留这样的人,是要冒一定政治风险的,可是偏偏国公做了。
那么沈傲可以肯定,陈济与国公的性格或者说政治上的观点是一致的,不同的是陈济是切切实实地做了,做了国公想做却不敢去做的事。
这样的人该怎样应对沈傲心中划过许多念头。
周正沉声道:“听说有人告你诈骗钱财”
沈傲点了点头:“是。”
他已经有了主意,这件事要瞒是瞒不住的,与其如此,不如主动说出来。
沈傲在赌,赌他的判断力,如果真如他所判断的那样,周正正是这样的性格,他就能全身而退,若是他的分析错误,结果又是不同。
他相信自己的专业判断,所以信心满满。
叹了口气,道:“公爷已经知道了”于是口若悬河,先从周小姐开始,讲起潘仁如何与教坊司勾结徇私枉法,自己又如何与周小姐设局,如何骗取潘仁的钱财。
沈傲还是留了心眼的,他把周小姐故意摆在很重要的位置,如此一来,周正就算想治沈傲的罪,去告发沈傲,非要大义灭亲不可。
诈取钱财之后如何被曹公公告发,自己又如何脱困,沈傲的口才好,说得娓娓动听,一路行云流水下来滴水不漏。
周正先是皱眉,后来听到潘仁上当,曹公公吃瘪,眉宇也不禁舒展开来。等沈傲说完,周正不禁多看了沈傲几眼。他想不到,一个小小书童却作出这么多常人想做而不敢去做的事,想起自己为了家族,在许多场合三缄其口,明哲保身,心中感伏万千。
与沈傲相比,周正感觉自己有些尸位素餐。
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你也太造次了。”这一句话虽有斥责的意思,可是语气却柔和了起来,就像父母教训孩子,棒子高高挂起,却是轻轻落下。
沈傲心里清楚,他赌对了,于是连忙道:“身为书童,我这样做可能会为国公府惹来麻烦,请国公责罚。”
沈傲先是虚心认错,态度很重要的,有了一个好态度,才能让人生出好感,随即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就是国公将沈傲打死,沈傲也不会后悔。沈傲读过一些书,知道什么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这一句话是告诉周正,自己做的没有错。
周正却是苦笑,一时间却是难以决断了,沈傲所作所为,他是认可的,可是他这样做的后果,他却不认同。该怎么处置这个书童呢若是不闻不问,只怕将来又会闹出什么事来。可是若是责罚他,本心上又有些过不去。
沈傲漫不经心地道:“沈傲知道,有些事虽然是对的,可是做出来却是错了。正如我的老师陈相公一样,明明他没有错,其实却是错了。”
周正咦了一声:“你是陈相公的弟子”
沈傲心里嘿嘿笑,陈济这个师父认得好啊。口里说:“是的,承蒙先生不弃,让我拜入门下,时刻聆听老师的训诫。”
周正吁了口气,心里说:“原来如此,这人是陈相公的弟子,是了,陈济相公不近人情,这个书童却有些圆滑,不过本性上却又有些相通,有一种偏执。”
他脸色缓和了一些,朝沈傲虚抬了手:“坐。”
寻常的奴仆,自然没有坐的资格,沈傲心里清楚,他这是沾了陈济的光,所以说这个便宜师父拜得没有错,做了他的弟子,身份地位一下子就随之提升了。
他大大方方地坐下,口里道:“谢国公。”
周正此时刻意不去提沈傲在外头做的事了,反而将沈傲看成了后辈,问沈傲在哪里发蒙。
沈傲早有说辞,以前就对夫人说过,还是家道中落那一套,说谎最怕的就是前后不一致,若是在夫人面前一套说辞,到了国公面前又换一套,结果哪天这一对公婆说起自己,哇,发现了破绽,那就惨了。
周正听了,也是唏嘘不已,口里道:“既如此,你就更要用功,把时间用在做学问上。你做书童,会有很多闲暇,可以去找些书看。太学里授课,你也可以旁听,将来等学问有了长进,就赎了身,去取个功名,不要辱没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