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料的小船,没有尾行的资格,就算是跟了过去,航速也追不上人家。
有时也会有番船进港,这些番船登了岸,倒也规规矩矩,人在异乡,只为求财,当然是不敢闹出事的,再说这泉州新来的一个什么钦差总督实在厉害得紧,杀人如麻,还没上这泉州,大家就听说了他的匪号沈阎王,在他地盘上闹事,要死人的
沈傲回了转运司,那香菱儿早就等候多时,带来了琵琶、古琴,等沈傲进去,便福身行礼,娇滴滴地道了句王爷金安。沈傲受不得这樱声,如柳下惠坐定,咳嗽一声,看了这香菱儿姣好的脸蛋儿一眼,清咳了一声道:“姑娘,抚琴吧。”
香菱儿缳首点头,便放下古琴,先试了音色,随即纤指波动,立时便传出淙淙流水般的悦耳琴音,沈傲此时有些累了,搬到在案边假寐,心里却是凄苦地想:“我是个君子,我是个人格高尚的人,我不能见异思迁,我要憋住,我不是那种人”
当日夜里,他俯首在案下,正正经经的在灯下写起日志:“呜呼,余一身清白,竟糟践在香菱儿之手,君子当自省矣。”写罢,悲催地又提笔:“事毕,菱儿小姐却不肯收吾嫖资,曰:王爷金贵之体,妾身生受,欢喜还来不及,岂能笑纳王爷财帛。”沈傲提着笔,写到这里,深吸了口气,顿觉得风月场所也有出污浊的感性之人,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由摇摇头,继续落笔:“此奇女子也。”
写完了日志,沈傲立时轻松了一些,靠在椅上,这时候恨不得找个洋教士来,告解自己的荒诞,更希望听洋教士说,你这般虔诚,上帝已经原谅你了,你将来照样可以上天堂。
唏嘘了一下,觉得还是上帝靠谱,只要信他,杀人放火都可以原谅,行为不检点一些又算个什么随即又大是悲愤,早知不该去寺庙给臭和尚添这么多香油钱,本王爷做的这么多恶事,送了这么多好处出去,多半还要下阿鼻地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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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六十三章:天大的急报
第五百六十三章:天大的急报
汴京城里没有什么出奇的事,除了尚书郎猝死在正德门洞时议论了几日,而后大家也开始觉得无趣起来,没有成日念叨的必要。
这个时节,可算是朝臣们最是轻松的时候,沈愣子去了泉州,虽说还是折腾,至少转移了战场,大家眼不见为净,连心情都欢愉起来。
当然也有心急如焚的,姓沈的在泉州一闹,家里的进项一下子少了一大截,还得忍气吞声,不敢说什么,戚戚惨惨悲悲戚戚,就差学那尚书郎干脆撒手人寰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大批的银钱运入京师,宫里头日日都跟过年似的,赵佶的出手也渐渐变得阔绰起来,宫里的用度再大也花不完,因而后宫这边,也都没有节省的必要,图的就是高兴。
宫里毫无节制,当然也有人心理不平衡,门下省那边接了几道奏疏,说是天家与民争利云云,赵佶下了一道旨意下去,大力驳斥,怒气冲冲读责问那家藏亿贯的商贾算是什么民其奢靡比之天家,又是哪个门子的民这般一较真,对方立即哑了火,哪里还肯再说什么
每隔几日,沈傲的奏疏就会递上来一份,对沈傲的奏疏,门下省那边也不敢保留,直接送入宫去,赵佶也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第一时间看,奏疏里头大多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赵佶有时一头雾水,最终还是准了。反正在他看来,小小泉州,就由着沈傲去折腾,出了事也干系不大,办成了就是一本万利的事。
四月初九,传来泉州商船出海的消息,沈傲的奏疏里具言当时的盛况,只是可惜,朝里的大臣不管新党旧党都是不以为然,商人出他的海,这沈愣子屁事,他还真来了劲,越来越上瘾了。
赵佶看着奏疏,却是津津有味,天下毕竟是他姓赵的,如沈傲所说,每趟出海,朝廷都能得到大笔税银,一个泉州,赋税比一路的田亩税费还要多,若是只能整肃规范,各处的口岸相加,岁入少不得要翻个翻。
古时盛世的标准,主要是体现在岁入和人口户籍上,岁入大增,又不扰民,对赵佶的吸引力肯定大。像赵佶这种皇帝,既要享受,又好大喜功,两全其美又何乐不为
赵佶看了奏疏,心情大爽,去后宫见太皇太后,恰好太后也在宫里与太皇太后叙话,宫里的两只母老虎,终究是觉得再争下去谁也落不到好,渐渐也抛了成见,虽然言语之间的争执不少,偶尔走走串串门也渐渐稀松了。
赵佶问了安,搬了锦墩在下头坐着,太皇太后见他脸色不错,微微笑道:“官家气色这么好,是不是撞见了什么喜庆的事说来我们听听。”
太后不甘示弱道:“肯定是泉州来的消息。”
赵佶笑吟吟地点头,他如今虽是数十个孩子的父亲,可在这两宫太后面前,却又是一个孩子。
等到赵佶笑吟吟地将泉州的事说了,太后却是皱起眉道:“哀家知道这个事,沈傲这一趟太孟浪了,杀了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官家授意他这般胡闹的。”
赵佶呵呵笑着解释:“不杀人,如何整肃海事吃进肚子里的东西,难道他们肯吐出来”
太后听罢,叹了口气才又道:“我看那些海商也怪可怜的,说杀就杀,他们终究还是百姓不是,官杀民,这是大忌。”
太皇太后此刻却是沉吟:“这些海商也不是民,这世上还有身家亿贯的平民百姓”
太后愕然:“他们自家的钱财,又有什么打紧”
赵佶笑道:“太皇太后说的是,身家亿贯虽说也可以叫民,却只能叫豪民,自古以来,豪强祸国的不在少数。这些人仗着财势,结交官府,蓄养死士”
赵佶顿了一下,又道:“母后,儿臣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呢,那四大海商,富可敌国,又蓄养万余敢死之士,名下的船只,比兴化水军还要多,真要造乱,整个福建路瞬间糜烂,若不是沈傲这一趟冒着清流非议先斩后奏,谁知道这四大姓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自来豪强兴而天下乱,历朝历代,都是这个样子,朕坐居宫中,不知道外头什么样子,那泉州又是边陲海疆,远在天边,闹起来,就是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