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里发得厉害,显然就是在白日拉车时,受到那种怪异日光的影响”
车夫老图的脸色,终于变得有点不大自然了。
老图没有说话,反而是旁边的“王跛子”,真正比较严肃地用一种请问的口气道:“黄老师照你这么说的话,天上的这个日头,到底是怎么啦”
黄老师见问,又斜了斜身子,向上瞄了两眼,然后伸出一只手,往空中指了指。
“王跛子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在天上的某个云气弥漫的地方有另外一个和我们不同的世界,住着一些仙人”
黄老师这样的话才刚一说完,王跛子和老图,马上就互相对望了一眼
他们这两个车夫,还没有开始做出反应,就有另外一个脆脆的声音,莺莺地插了嘴说道:“阿叔你又要提甚么天上有真人那样的话啦王跛和老图,可都已经听烦了呢”
一直都在侧旁观的他,马上就将注意力转到了说话的人身上去了。
其实随着这人脆脆的说话语音,而将视线从其他地方,“移到”她身上的,不止只有他而已
差不多茶馆里头,所有的人,都随着这位女郎说话的声音,而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
因此,他也和其他人一样,看到了一位清清爽爽、白白净净,梳着两条乌溜溜
大辫子的女孩。
这是一位,不但辫子乌溜溜,其实连眼睛也是一样乌溜溜的大女孩儿。
光看年纪,应该最多只有十七、八岁而已。
一袭翠绿色的软包银边长折裙,虽然不是多么样地豪华,但当她一走进这个茶棚时,似乎就跟着带来了一阵清清的凉风,让人心神一亮
这个茶楼,名字叫作“香雪清凉”
某个程度上,当这位女孩从棚外走进来的时候,就让人觉得这个茶棚,真的足以称得上这样的名字了。
少女的话,显然地说中了现在正面面相觑的王跛和老图,心中所想的感觉。
因此,这次换王跛有点尴尬地开口说话了。
“娟娟这个这个我们可不是听烦了,而是黄老师所说的那个甚么天上真人的世界,离我们这些俗人可实在太远了像我和老图,一天到晚,最要担心的,是吃饭的活儿加上我们两个可都是有家口的人,怎么也觉得和黄老师所说的那个世界,扯不到一块儿去所以,所以咳咳咳”
少女娟娟,轻飘飘地走到了她的“阿叔”黄老师的身边坐下,动作轻巧之中,带着洒洒的自然
“我的话可不是对着你们的喔我只是给我阿叔提个醒儿而已”
娟娟的这一番话,说得还是非常自然,似乎并没有特别对着甚么人。
而这个时候的黄老师,似乎也觉得娟娟所做的这个提醒,确实是很有道理,但是偏偏有些话他又忍不下不说那般地,叹了口气
“娟娟你所提醒的,诚然是不错。不过,我眼看着天象丕变,说不定人间即有大祸,因此再怎么样也总忍不住不说呢”
黄老师的这一番话,才说出口。
不但王跛子和老图,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甚至刚坐下的娟娟,也同样还来不及接话。
在茶座的另外一边,有一位个子带点弯驼的老算命仙,猛地就将靠在身边的那个“吕铁口,纯直断,阳间第一”的布招子握起来往地上一顿
“啪”地一声脆响
“这位老师原来尊驾也是会观天象之人难不成金龙横天,逆麒崩来,我们人间真的已经危如累卵了”
在这么一个老算命仙,说了这么样的一段话之后,整个茶棚里,好像还因为他那急顿的一声啪然,而显得稍微安静了一些。
好一会儿,车夫王跛子才哈哈失笑一声说道:“哎哟,吕缺牙呀难道这回儿,你又忽然间懂得观看天象啦如果你真的这么能看的话,也不会上次叫霸王龟给敲落三、四颗牙啦”
被王跛子这么一说,有些还不认得这个“吕缺牙”的人,终于也注意到,果然他之前说的那段话,听起来有点露风,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于他真的缺了好几颗牙
从王跛子所取笑的内容听起来
这个“吕缺牙”的“算命工夫”,到底怎么样,大概也就让人心知肚明了
因此本来还被他原先所说的那个甚么“人间已经危如累卵”的话,给吓了一大跳的诸人们,脸上都很自然地,好像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这个“算命仙”,算出来的话,都还会被人给连牙都打掉了
那么不管他再说些甚么耸动惊人的话时,看着他那黑黑的缺牙,总比较让人没那么担心了。
不过,大家都这么想
那位“黄老师”可不这么样想呢
“王跛子算命也是谋生的一种途径而已,和你赶马拉车,其实也没甚么两样城里的路你算是熟了,可也总有走错的时候吧这可是没甚么好取笑的呢”
黄老师的这一番话,显然是在为之前的那位缺牙的“吕神算”出头。
只不过他的例子举得恰到好处,倒也让王跛子堵着了嘴,一下子下知道该怎么
继续解释
这个时候,反倒是吕缺牙,摇了摇头,对着黄老师说道:“推势测运,本来就非一般人能够理解预测一条河流甚么时候会激溅出水花,这个也许我吕驼子会出点错但是如果问到整条水流的大势趋向,那么我吕驼子,就算变成了吕缺牙、吕瞎子,也绝对是不会看错的”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绿裙少女娟娟,这个时候似乎也被吕缺牙的这种肯定说法给带出了兴味,因此也就跟着很细心地说道:
“照吕先生这么说好像在先生的眼里,现在的天象,已经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呢”
吕缺牙抬着眼光,望了娟娟一眼,然后停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地回答道:“当然刚才娟娟小姑娘你不是也已经听到你阿叔说的吗日边妖冕已出,这就表示了天上半仙界,已经出现了惊天动地的大意外,因此牵得连日月都变色了”
日月变色
娟娟听到了这位吕缺牙,居然用了如此“严重”的字眼,不由得反射性地抬头,好像可以穿透棚顶,看到上空的日头那般地望了望。
“吕先生既然日月变色,那么为甚么我们人间这边,反倒没有看出甚么特别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