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子非我,焉知我之所观定为汝之所观”
托马斯做了个鬼脸:“那就没办法了,哲学不是科学。”
倪小峰放下窗帘,在房间内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向大班台那边走去。黑暗中,他那富有磁性的声音中透着点萧瑟:“是啊,哲学不是科学哲学家们都在思考着如何解释这个世界,而我更关心的则是改变它”
托马斯很不习惯这种摸黑说话的场面,但为了表示对倪局长的尊敬,他没有吱声,只是将眼睛微微闭上,然后也在黑暗中大声说道:“倪局长,您今天晚上做了这么周密的安排,不是为了约我谈哲学问题吧”
倪小峰好像是带着讥讽地味道轻笑了一声,然后他的声音又传过来:“是又怎么样聪明如你我之辈除了世界观和人生观还能交流什么问题难道要谈论如何在官僚体系内苟且经营的心得体会还是谈论一下做特工骗人撒谎的技巧领悟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有很多关于你的疑问,可今天这些问题我提都不想提”
“那今天我们谈话的主题是什么”托马斯睁开眼,感觉已经适应了房间内微弱的光线,他似乎看见倪小峰坐在前方的大班台后面,并且似乎还将一只手支在他的下巴上。
“女杀手抓不到,你就不能上那趟车这是李部长一个小时前从北京传来的指示。所以,我们还有大量的时间可以充分的交流。”倪小峰语气干涩地说道。
“格林姆不会起疑心吧”托马斯还是有点担心。
“你想知道格林姆现在在做什么吗”倪小峰话音落定,身形便动了动,然后托马斯就听到开抽屉的声音,接着电子设备的绿色光线从倪小峰身前亮起,映着他的脸显得很怪异。随着他的操作,一阵电子噪音响起,又过了片刻,托马斯听到格林姆和妮可的喘息与低语声音从房间某个角落的音箱里传出来。
两个年龄相仿的成年男子,就这样在微弱的绿色光线下默默无声地听着别人亲热的声响,足足听了有1分钟后,倪小峰将音量关小,语气平静地说道:
“怎么样这里的设施够先进的吧”接着他报了个令托马斯吓了一跳的金钱数目,然后冷笑道:“这只是新疆站两年来向部里申报的特勤建设费用里的一小部分我准备从伊犁开始找碴,端掉整个新疆站。”
“我还以为你这次就是借着前指从西域省撤回北京的机会,顺便和我见个面,谈谈话呢。”托马斯也平静地说道,绝口不接刚刚倪小峰所说的关于内部人事斗争的话题。
“家父生前有句名言,”倪小峰在沉默片刻后,突然就无来由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他说:大家都说倪某人喜欢整人,可是请大家想一想,凡是我整过的哪个是好人”
托马斯这时觉得再不接倪小峰的话题,就显得太过刻意了,于是便用一种和尊重的语气说道:“我想倪前辈是有资格这么说的”
“可他得到了什么”倪小峰突然就激动起来:“排挤、冷落领着老婆孩子在那个大山里的袖珍国一呆就是十年”
来了,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托马斯心里想:那么,为了父辈所遭受的这种不公正的对待,你准备做什么呢于是,他语气真诚但又毫无内容地使劲“嗯”了一声。
“这个国家正在生病”在托马斯嗯过之后,倪小峰终于开始往下讲去:“人们不再具备远大的理想,所谓的历史使命也成了没有几个人明白是什么的天方夜谭堕落、庸俗、沉浸在物质欲望中不能自拔,这就是目前中国人所有病症的症结所在”
听到这里,托马斯尴尬地发现:好像自己也不明白什么是自己的历史使命,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属于“堕落、庸俗、沉醉在物质欲望中不能自拔”的人呢
“我是在几周前,正好在俄罗斯事件的前沿指挥部里参与了指挥营救你的行动,才第一次知道有你这样一位无名英雄的存在”
托马斯急忙发出2声尴尬的轻笑,以示自己还是懂得谦虚的。
“可能多少还是受父亲的影响,从小我就很崇拜史叔叔,甚至在我的心目中,史国父一直都比那位杨国父更要伟大一些当我得知,竟然有一位史国父亲自培养的战友战斗在海外如此重要的战线上,我更是为他生前的远见卓识所折服”
好了,这次可能真的是要说正题了。托马斯直起了身体,准备认真聆听对方的话语。
“可是谁能想到:就在史国父身后,竟然有人会打着他的旗号贪赃枉法,胡作非为这还算其次,人嘛,总是会有一点贪欲富贵本无过在感情上我也是能接收元老们的后代日子比其他人过得好一些,房子住得大一些可这些人最过份的就是在政治上将这个国家,这个伟大的国家和这个无数人用鲜血换来的政权当成自己家的私产”说到这里,倪小峰不重不轻地拍了一下桌子:“一边是底层人民享受不到他们的劳动成果,他们看不起重病,孩子上不起大学,高昂的大学学费切断了贫苦子弟往上发展的道路,让他们在接受完所谓的七年制义务教育后要么只能去工厂打工,从收入最低的活干起,此后在城市越来越贵的房价下可能终生也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一片瓦要么他们就得回到乡村,去接收新的土地兼并者的剥削知道吗在现在的中国,地主不叫地主了,现在流行的叫法是农场主或农业企业家另一边呢”
倪小峰霍的站起身,在绿色的光线下开始在房间里快速来回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