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泽主和风攸到柳家门前下马,管家吓得乱了手脚,便想大喊着通传,要叫老王爷他们接出来,却叫风涵止住了,一行人便悄悄的向后堂去。这柳熙阳已经不转了,气呼呼的在王爷的八角椅上发脾气,除了顾惜言,谁也不敢上前。
风涵到了内堂门前,轻轻的敲了敲门上的钢金环,柳熙阳还在气头上,怒骂道:ot 给爷滚出去,没见爷心里头不利落么ot 顾惜言一抬头,吓了一跳,连忙拉柳熙阳,柳熙阳才算回过神来,糟糕,不管如何自己都是臣下,如何叫君上们滚,这,这,要是遇着苛刻的君上,少不了要治罪。这老俩口,急忙跪下道:ot不知道泽主驾临,老臣奴怠慢了,主上降罪。ot 风涵连忙扶起来道:ot 舅舅,言舅,言重了,你们不但是龙泽的大功臣,还是我们兄弟的亲人,这舅舅在气头上,出言不慎,情有可愿,舅舅不要放在心上。再说了舅舅有气,在外甥身上撒撒也是应当的,舅舅就把外甥当出气筒,想怎么撒气,便怎么撒气。ot 风凝和辰鹰也笑着来扶,将两位扶到了椅上。柳熙阳刚想叫这府上六百多人来给陛下们跪见,风涵止住道:ot 舅舅,咱们为了点家事来,家里的事,自己几个体己人知道便罢了,让那些奴才们自去罢。ot 风凝也笑道:ot 好舅舅,您最疼爱凝儿,凝儿被您骂两句也是应当,您别往心里去,涔哥犯了什么事儿,您只管跟凝儿说,凝儿给你责备他去。ot 风涵也笑道:ot 舅舅,有什么话不好跟咱们抱怨,您心里疼爱涔哥不过,这罚涔哥,一定是涔哥不好,气坏好咱们的好舅舅,您跟外甥说,外甥们都不饶他。ot 这柳熙阳就拉着风涵兄弟俩,开始叨咕着对柳涔的不满,风涵兄弟虽然觉得舅舅其实过于任性,不明白涔哥的持家之道,可是嘴上却尽偏着舅舅,不一会儿,便哄得柳熙阳开心了。风凝笑道:ot 舅舅,叫涔哥起来呗,咱们兄弟说他几句。您总是为了涔哥着想的,您是顾着他的面子的,不叫传板子,便是存着涔哥的脸面,涔哥怎么会不想着您的好呢ot 柳熙得听得心里舒舒服服的,开颜笑道:ot 三位陛下的话,老臣怎么敢违呢,好,就叫他起吧。ot 米盖尔已经复职,奉命去叫,风凝偷偷在他手上塞了张纸条米盖尔一看ot 叫涔哥装病。ot 便想笑出来。到了祖堂里头,边拉柳涔起来,边给他看那条子,柳涔也觉得甚是孩子气。不过眼下能避过跟爹继续冲突的也就这样的法子。好在他最近身体确实不好,那日跟风攸欢好,大伤元气,脸色也有点,这病倒是装得飞快,才站起来,便在米盖尔身边晃了晃,晕倒了。
王爷晕倒了,还了得,这下,谁也顾不得了,柳熙阳第一个急,儿子这两天脸色可真不太好,要是又气又累,跪出个病来,可不心疼死。这夫妻俩也顾不得陛下了,飞也似的往儿子的内苑跑。风攸也是心里有一万只小虫子在咬,又疼又酸,涔儿真为这个家操心,老俩口还不理解,总是挑理儿。改天,等涔儿身子好些,哄他出去玩儿,不管这个家,叫他们老俩口知道,家大业大,操持家声的不容易。
晴轩来做张做势的搭了通子脉,说是太过劳累,心血上涌,所以要静养。柳涔还要挣扎着起来,说是要替儿子们操办童日。叫柳熙阳给挡住了,他急得直吼:ot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身子弱成这样,罢了,这童日,就叫管家他们来操办,你躺在床上,看看他们怎么做便是了。叫管家他们都听你吩咐,再不叫你劳心。ot 风凝知道柳涔要得就是这个,偷偷给柳涔使脸色,柳涔会意,便假装难过道:ot 适才儿子也想明白了,实在是儿子不体谅爹娘爱孙子的心意。儿子便照着爹的意思大办,儿子这就起来。ot 柳熙阳和顾惜言都挡住了,不叫他起,眼见儿子身体如此虚弱,这事儿还都要他操心,也罢,一切照着儿子想法去办,要不然,儿子累出个三长两短来,这柳家的大树可就要倒了。
柳涔感泣,趁机拉住了爹娘的手,向爹娘赔了个不是。柳熙阳见他吃了安神药,守着他睡着了。才回房间去,心里却终究是愤愤的。金辰鹰笑道:ot 阳舅,当然你不知道我是龙泽少主,我不知道您是青龙殿主,可咱们在苦栎一见如故。咱们联手败了北夏人,那时候,甥儿正得了十坛子来自南方沙漠的玉李酒。那时候您说,这玉李酒,热气太重,要在雪山下封上个十年,最好是用上铁树桶,这热气儿去了,酒气方清。封上二十年,得雪皎洁,这酒便甘醇无比。舅舅当年第一次见甥儿的时候,甥儿十九岁,如今已经二十年了,舅舅,可有兴致与甥儿一起来喝着十坛酒ot 柳熙阳一听,酒虫子爬得全身都痒痒,风涵也不含糊,非得要分上几坛喝,顾惜言也是酒中好手,这四人居然坐下来,金辰鹰命人将那冰镇的酒坛子抬上来,还未到室内,这酒香却如兰似桂,如飘似弥的在屋内散开来,每个人都觉得神魂俱畅。唯有风凝受不了这酒气,扶着侍卫,急急退出去。便向柳涔的屋子里去了。
八,逝者如斯夫随笛苑的春色,最让人注目的便是那绕着寒泉湖的千万株形色各异的兰花,阳春时节,兰花各自绽着花点,将这随笛苑点燃成了一片白芳青兰,那缕缕醉魂的香气,已经浸润了苑中的每一块石头,每一滴水珠,似乎那垂下的柳枝上都挂满了香味儿。每次风凝来此入徜徉,都是神魂皆苏,意兴奇嘉。
这兰花都是柳丝叫人种下的,丝儿爱兰,这些年爷爷叔叔们赏的,再加上柳熙阳疼爱孙女,烦着儿子给买的,这苑中足有上万株。有不少都是世上的珍稀类种。原先丝儿未出嫁时,便常常自己来侍弄他们,如今,丝儿远嫁,柳涔见兰思女,对丝儿格外的念想,便将这一苑的兰花如女儿般的照料起来,这兰花更是枝兴花盛了。
风凝进了内苑,柳涔刚想起来迎,叫李憬给拦住了。风凝笑吟吟过来道:ot这病,原来便不用装,看上去,就有了几分了。四哥,你回来到今天,没有休息过,一回转就到下泽整理泽务,清明皎的帐目,这身子本来便累得不行,刚才晕的样子,确实有几分吓人。若不是我偷偷给攸哥打了招呼,只怕他现在要跪在床头不起来了。最是春日随风柳,三分摇摆,三分醉,不是么ot 柳涔啐了他一口道:ot 攸疯得还不够,你也来凑热闹。ot 风凝色眯眯的将他抱住,伸出自己柔嫩红润得如新开花瓣般的小唇,便要来亲柳涔那还有些白的脸。柳涔笑着挡开他,故作恶心状道:ot 你也要来偷香么,特没有男子气,我看不上。ot 说罢,双臂轻轻一动,稍一用劲,反倒将风凝整个圈入怀中,见小狐狸的一双眼睛,比早晨的启明星还亮,心里也喜欢得很。就恶行恶状的道:ot 哈哈,那五个人只怕已经酒迷了心窝,如今小狐狸入了我的手,若不在此时充恶狼,什么时候充来ot 风凝笑着抖动着自己娇嫩优美的玉手,点着柳涔粉白的前额道:ot 你充啊,有本事就充恶狼,可惜,有心无力,想充也充不成的。这世上,只有我那攸哥像只色中饿狼,一回来就把你整成这样。ot 柳涔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道:ot 罢了,我起来,有事要向泽主回。ot 风凝慢悠悠道:ot 你躺着,我也歪着,咱们兄弟俩,他们喝他们的酒,咱们兄弟俩便自个儿找乐子。ot 说罢,哧溜一下,外衣也不脱,靴子也穿着,便躺进柳涔怀里了。柳涔无奈,只得帮他脱了泽主的外饰。李憬小心地脱了爷的鞋子,知道两位爷只怕有体己话要讲,便乖觉的带着八个一等侍卫到外头守着。
风凝闪着大眼睛,柔情脉脉的光射着床顶的交颈凤凰,柳涔轻声道:ot 泽主弟弟,这事儿,我都不知道如何开口。ot 风凝轻声道:ot 四哥,是不是旭儿有什么不对ote柳涔知道这个兄弟是料事如神的,自己知道的事情,只怕弟弟都知道了。六兄弟中,风涵和司马逸云,真心最说得来,柳涔和风凝、辰鹰最为交好,特别是和凝儿,柳涔直把他当亲弟弟一般。柳涔叹气道:ot 旭少主,好像有些太守规矩,这明皎,只怕难以再扩大。ot 风凝摇头,那闪亮的青丝晃得柳涔眼都花了。风凝轻道:ot 这事儿不好说,娘亲向来要用钱,却最看不起为商的,旭儿心里只怕也只样想。他好像对做下泽少主极不乐意,似乎这下泽主便是做管家一样,无法伸展才华。ot 柳涔翻过身,看着弟弟的道:ot 这话也不确吧,你对旭儿,已经很放手了,下泽的事物,多半由他作主了,还有什么不满意。你看看鹰,对宝儿有多霸道。上泽的事物表面上是让宝儿参与,实在宝儿无论提什么建议,这鹰从来都不采纳,宝儿稍微有些不乐意,就被鹰霸道的斥退。鹰对儿子都这样,你对旭儿,信任的足足的,做师傅的,到了这个地步,弟子还有不满意么ot 风凝长叹道:ot 涔哥啊,这鹰对宝儿的态度,只怕是变不了。别说是上泽的泽务了,就是北渊的国政,照说参与议政的太子,没有关乎国家兴亡的大事,便都可作主,可是鹰却容不得宝儿干一点儿政。鹰这家伙,你既然不想听宝儿的话,那你又叫宝儿参政做什么弄得宝儿憋了一肚子气,总觉得他爹的为君之道有问题。ot 柳涔卟的一声笑道:ot 小狐狸,发甚么愁,鹰只有两个儿子,不传给宝便传给珠,都是你的儿子你只管放宽心。ot 风凝那如丝般光滑可爱的额头,就这样柔柔的皱起来。柳涔心疼道:ot 怎么了,涔哥说错了什么ot 风凝舒了舒眉头道:ot 唉,这可真是我最急的地方。原先也不发愁,明珠迟早是,是那边的人。这北渊自然传给宝儿。可是现在,那边连亲都订下了,辰哥,都不顾仪,还未成亲,便将孟家孩子接到中泽宫去住,显见得对咱们明珠是十分不乐见了。我怕啊,鹰向来偏爱小儿子,在他看来,明珠杀伐决断,做事狠辣,是他的作风,也是帝君威仪。只怕他,到时候,年纪大了,也像舅舅一样不讲理了,偏要改立明珠。唉,这,这可不是好事。ot 柳涔奇道:ot 明珠当帝君,更好啊,龙尊上娘亲,不是最爱明珠么ot 风凝苦笑道:ot 涔哥,你知道北渊如今立政,全是强横为本。强大的军事实力,帝君的超硬手段,压得臣民不得不服服帖帖。那鹰,从来都不听臣下的意见,他说甚么,便是甚么。这点倒也舅舅极像。我可盼着宝儿执政,能以仁为本,以学为宗,以诗礼教化百姓,这样方是为国的久长之道啊ot 柳涔沉默了一会儿,勉强笑道:ot 你也莫太忧心,鹰终究还是最听你的话。ot 风凝摇头道:ot未必,别的事,他都听我的,唯有国家大事,他从来不听。大多,都是口上唯唯,实在却是不以为然。你当我没有跟他建议要以仁礼学治天下么他根本不理睬。我这才气得回龙泽,再不去北渊的。ot 柳涔笑了笑道:ot 好啦,鹰有他的道理,咱们也别想太多,刚才明明说的是旭少主,怎么就到你们北渊去了ot 风凝也失笑道:ot 涔哥,你有什么担心,跟弟说说。ot 柳涔凝神措词道:ot 这样,先是在开支分配上,本来都是下泽占首位,其次是上泽。因泽则关乎到泽民的日常生活,所以开支最巨,而上泽负责泽民的教育、礼仪、法规等等要务,而下所以开支都将上泽算在中泽前。可是我查了查开支帐,却发现,自从旭少主执政后,这中泽的开支,居然超过了上泽。鹰向来不管钱,可是咱们不能不管呢ot 风凝默默无言,柳涔又道:ot 第二,那位孟姑娘,是未来的太子妃不假,可未成亲前,终究是外人,旭少主却将她带入龙清宫,连明皎议事都让她听,涔认为极为不妥。ot 这会风凝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眼道:ot 涔,这下泽迟早是要交给他的,他爱怎样便怎样,你也睁只眼,闭只眼罢。你身子也不好,等明儿到了十六岁,找个机会,把殿主给明儿得了,别操这份儿心思。ot 柳涔急道:ot 你,你,这不是你的作风,明皎可是你的心血,若真的毁了,你舍得么再说,明皎毁了事小,只怕明皎一溃,龙泽就会陷入财务危机。这些年,龙泽从来没有在百姓身上得过利,龙泽宫一切开支和平常军队、宗室的月例都来自明皎,要是明皎不行,这,这龙泽只怕运转不灵。ot 风凝微微一笑道:ot 涔哥,有没有兴趣,再跟弟,赤手空拳打回天下咱们就把明皎给旭儿,看他弄去,要是弄好了,咱们不必挑担子。要是弄砸了,权当让他买个教训。咱们也还有退路。ot 柳涔眼睛一亮,坐起身,长长丝发一甩道:ot 你有什么主意。ot 风凝笑道:ot 明儿我再来看你,给你一亿两银票,你那趁这些日子养病,筹划着怎么用这钱去生钱。最好,咱们能自己再弄个商行,这样就算明皎倒了,也有第二个明皎出来挡着。ot 柳涔长长叹惜道:ot 还有什么话说,忧天下之忧,先天下之先,唯我下少主。ot 风凝笑着抱住他,在他怀里撒娇道:ot 涔哥,风涵有好些日子,没有来疼过我了。老大一天到晚叫孙子纠缠着,现在弟只能在你怀里,享受一番亲人疼爱的滋味了。ot 柳涔怜惜的抱着他,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吻了吻,一点杂念都没有,觉得心平静和美得很。风凝一直趟到快近子时,才由神龙侍卫抬回去。至于风涵和金辰鹰,两人各喝了百来斤奇酒,身上的酒气,只怕把玉龙山神都熏得睡着了。两人也不骑马,更不坐轿,跌跌撞撞的相互扶着,一直到龙泽宫前,才由侍卫又劝又哄的将两人扶回各自宫中。风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