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赴皇陵的时候,我以为余下的日子都会失去光彩,甚至不敢亲自去送他;而这一次的离别,我却暗暗对自己说,离别是为了与他重聚,正如他大婚当日的离去,却换来今时的相见恨晚。

明烛高烧,夜已深沉,我却还想和他多说一会儿话,多看一看他。他强行将我抱上床去,迫我安稳睡好。我闭上眼睛,却牵住他衣袖,不肯放手。

“我很快回来。”他宠溺地轻吻我额角,语含无奈,“怀恩还在西厅候着,我打发了他们就来陪你,乖一些,自己先睡。”

我漫声应着,手指悄然从他领口滑进去,抬眸斜睨了他,“没有我这个负累,你倒轻松了。”

他的唇流连在我眉心,低低笑谑,“你这般悍妇,上阵做个前锋也有余,岂能是负累。”

我嗔怒,在他胸膛用力一拧,他一把捉住我手指,狠狠吻住我的唇

伏在枕上,回想他方才气息急促,意乱情迷,几乎不可自拔的模样,我不觉低低笑出声来。他狼狈挣扎了起身,仓促离去之前,在我耳边佯恼道,“你这妖精,回来再收拾你”

我双颊直烫了起来,不由回想起昨晚在木屋的一幕,双颊越发烫若火烧。一夜之间,便是从少女到妇人的奇妙转变,似乎没有什么不同,却又似什么都不同了。

辗转枕上,怎么都睡不着,我翻身起来,看到案前绣架上那件未绣完的外袍,不觉叹了口气。自小我就不爱学习女红,那些针线工夫一辈子也轮不到我自己来做,被母亲逼着学来,到底还是粗陋笨拙的。那日也不知怎么就听信了玉秀的馊主意,竟拿了衣料来缝虽说大半都被玉秀做好了,只剩襟领的纹样要我绣上,可那么繁复的蟠龙纹,也不知道要费多少工夫。

我取过那绣了一半的外袍,呆呆看了半晌,重新披了衣服,挑亮灯烛,一针一线开始绣。

更漏声声,不觉四更已过了。

萧綦还未回来,我实在支撑不住困意,伏在枕上,想着稍稍歇息一会儿,再来绣

朦胧中,似乎谁要拿走我手中外袍,情急之下,我猛然醒转,却是萧綦。

他见我醒来,便夺过那外袍,看也不看就掷开,一脸愠色,“你不好好歇息,又在胡闹什么”

我呆了呆,见那外袍被扔在地上,还剩着一只龙爪没有绣好,顿时恼了,“捡起来”

我指着那袍子,怒道,“我绣了整晚的东西,你要敢扔在地上,往后休想我再做给你”

“做给我的”萧綦愣住,老老实实躬身捡回来,抖开看了看,竟怔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我被他这呆样子逗笑,随手将一只绣枕掷向他,嗔道,“反正你不要,我也不做了。”

他只是笑,将外袍仔仔细细叠了,放回我枕边,正色道,“不做也罢,我就这么穿出去,叫人都来瞧瞧我家阿妩绣的三足蟠龙。”

我啼笑皆非,扬手要打他,却被他笑着揽倒在枕上银钩摇曳,素帷散作烟罗。

帘外朝霞映亮了边塞的长空。

晨起,我亲手替萧綦整理好冠戴,他身量太高,我踮起足尖才能帮他束上发冠。他勾住我腰肢,柔声笑道,“娶你的时候,还以为是个孩子”

我一怔,不觉眼圈有些发热,喟然道,“转眼三年,那时的小女孩子,已经长大了。”

“这一次,不会让你等太久。”他将我抱紧,“悬崖边上生死一线,你我也一起过来了,往后祸福生死,我亦与你一起承担阿妩,我要你记得,当日如是,此生如是。”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仿佛能容纳我一生的喜悲。

我笑着用力点头,说不出话来,竭力忍回泪水,不让自己在离别的一刻哭泣。

当日如是,此生如是这淡淡的八个字,从此刻进心底,是再也抹不去的了。

萧綦遣亲信副将宋怀恩护送我启程。

我步出府门,没有驻足回头,也没有让萧綦送我。

登上车驾,卫队列道,马蹄得得疾驰,道旁景物飞一般向后逝去。

直到此时,我才回头望去,任泪水潸然滑落。

当日来到宁朔,是身不由己,而今离开的时候,也同样匆忙无奈。

来的时候,我是孑然一身,生死未卜,而今离开的时候,却不再孤单凄惶。

转瞬三年间,命运起起落落,兜了偌大的一个圈子,终究还是走到宿命的彼方。

他还在那里,我也还在这里,都不曾走开,也再不会错过。

天阙惊变

陷圄全章修改完

五月,京中皇上病重,太子监国,皇后与左相共同辅政。

江南謇宁王称皇室凋蔽,君权旁落外戚之手,召集诸王共同起兵,率勤王之师北上,讨伐外戚专权。与此同时,豫章王萧綦挥师南下,遵奉皇后懿旨,“清君侧,诛奸佞”,抗御江南叛军,守卫京畿皇城。

謇宁王倾十万兵马北上,江南诸王纷纷起而响应,勤王之师直逼二十万之众。

豫章王内抗叛军,外御突厥,为防外寇趁虚而入,留下镇远将军唐竞与二十五万大军驻守宁朔,亲率麾下十五万铁骑南下。

此去琅玡,路途遥远,我们务必尽早通过晖州,再向东去往琅玡。

晖州是南北要冲之地,扼守鹿岭关下河津渡口。一旦渡过长河,向西南出临梁关,一路再无险阻,直指京师咽喉;而从临梁关往南过础州,再渡沧水,便是江南。

我们渡河之后,还需往东行经三郡,才到东海琅玡。那里偏处东域,青山沃野临海,尚礼知文,自古是刀兵不到的灵秀之地,也是王氏根基所在。

一连急驰数日,日夜兼程的赶路,终于在傍晚抵达永阑关。

此处地界风物越发熟悉,过了永阑关,便是我曾隐居三年的晖州。

斜阳西沉时分,我们离城尚有十余里路,已是人倦马乏。车驾在一处野湖边停下,稍作休整,又要加紧赶路,方可在入夜之前赶到晖州。

我恍恍惚惚倚在车上,只觉周身酸痛,索性步下马车,携玉秀往湖边散步。

这些日子赶路辛苦,玉秀又格外勤勉,精心照料我起居,圆润小脸也已略见瘦削下去。

我瞧着她面庞,心下越发不忍,便笑道,“等到了晖州城里,总算可以好好歇息一晚。我那行馆里还藏有不少美酒,今晚便可邀了宋将军一同过来饮酒。”

玉秀还是孩子心性,一听有美酒,顿时雀跃,“多谢王妃,奴婢这就传话给宋将军”

“末将荣幸。”身后的男子声音令我们一惊,回首却见是宋怀恩。

“呀,将军怎么也在这里”玉秀拍着胸口,颊透红晕,似乎被他突然现身吓得不轻。

这年轻将军一如往日般不苟言笑,按剑立在我身后五步外,欠身道,“此地荒僻,末将奉命保护王妃周全,未敢远离半步。”

我柔声笑道,“宋将军一路辛劳,本宫感激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