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交待了阿静也让李诚吃上一碗热姜汤。
这般动静早就惊动了周夫人,只恨自己这病拖累了身体,又暗想这大雪之下的年关却是女儿文箐第一回料理,从此以后的年关只怕她得尽心尽力操持了。
其实,周家的年,看起来似乎要平稳顺当地度过了。陈管事的棉花在腊月二十六便被一家铺子全给拉走了,次日便收到了钱款,布匹也拉了三分之一,心头事儿轻轻了大半。
只是这大雪,却是一个劲儿地下着,没完没了。文箐穿越过来,第一个冬天,便是寒冬,十足的寒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那般的大雪北风连续几天强劲地吹,将地上的浮雪吹得漫天飞舞,分不清这到底是老天还在继续泼洒,抑或只是地上的雪在捣乱。太阳根本不见影,早上一睁眼,便觉刺眼的白映在窗纸上,恍然秋天的大中午。
在这白茫茫的冬天里,周家只觉得洗衣晾晒都不便,李诚从旁边人家那里讨来两根大竹子,忙着在院子里劈开来做罩子,好烘烤衣服。文简一做恶梦,便尿床,小黑子也偶尔,这般大雪天里,周家的炉火只得烧得旺旺的,每个房里摆上一盆,仍然觉得空气中有凉意。
在腊月二十八,天公也终于给了点颜色,太阳出得来,陈管事伤寒全去了。陈嫂见男人们如今既得了闲,便想着几个孩子极喜欢吃年糕,催着他下午同李诚去前院借曾家的碓子把糯米全舂了。
后院的女人们开始忙着把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晾晒,满院都飘着衣襟。这一晒直到下午还没晒完,便听到曾家前院大力的敲门声,院外人声喧哗。
文箐正在教文简豆子他们学写字,也给惊动了,不知又发生何事心里不由十分紧张起来。
豆子机灵,道:“我去前院看看栓子哥同我爹还在舂米呢。”
文简虽想去,可是被文箐摁住,黑漆紧握笔,看小姐一脸担心状,便越发地神情不安起来。
陈嫂从周夫人房里探出脑袋,见自家女儿正忙着收院里的衫子,便问道:“这前院有何事了是曾家么”
前传101 曾家人一
阿静亦从姨娘的房间里抱了件少爷的衫子出来,诧异地问道:“前院是怎的了曾家不是去乡下过年了吗”见陈嫂同自己一样摸不清头脑。
陈嫂闻着药味,想到她可能在煎药,便劝她道:“姨娘的药你不是在炉子上煎着么前院栓子他爹在,有事的话,他们自会料理。”
阿静点点头,便缩回头,关了门。
阿素只抱了衫子往屋里走,急急地放到床上,便要出去探个究竟。只是她才走到廊下,便见到豆子飞也似地跑过来,栓子提了个厨房用的扫子,满头米粉地追在后头道:“你跑那般急作甚便是取个盒子罢了。”
豆子气喘吁吁吁地跑到厢房那边厨房门口,叫了声:“阿素姐”,见小姐亦出了门,怕她着急,便大声道:“小姐,那个,曾家的人全来了好多人”
阿素听了,一愣,转身同文箐面面相觑。陈嫂也出了周夫人房,待小豆子到身边时,栓子也赶到了,叫了声:“娘”
陈嫂见他灰头土脸地,忙且帕子帮他拍了头顶上的粉,道:“这般冷的天,怎的不戴个帽子你爹咋就没个眼力见,也不管你冷不冷这要冻着了如何是好”
栓子想着自家娘又要念叨了,忙看向姐姐。阿素心里暗怪他不懂照顾自己,还要劳娘操心,可是被豆子那句没头脑的话闹得个迷糊,便也打断了她娘的唠叨,问栓子道:“你不是在前院帮爹他们舂米吗怎的回来了”
栓子晓得姐姐相帮,胆子亦回来了,便道:“米早舂完了,爹让找一个盒子,他同李诚大哥磨了糯米粉儿。”
陈素便进了厨房,问磨了多少,要多器皿才能盛完。栓子全身上下被陈嫂刚好拍打完,问道:“前院何事这般吵得厉害”
栓子撇嘴道:“曾家的人回来过年罢了。”
阿素找了物事出来,奇道:“他们不是在乡下过年吗怎的今天赶回来了”
栓子接了过去,道:“我哪晓得,只听曾婶他们叫大嫂,想来是全过来这边过年了。姐,你快点儿给我吧,爹他们还等着呢,我适才晕了,连扫子都拿回来了,这下爹要怪我了。外头那多人,他们站那儿多不方便。”
栓子不爱八卦,怕爹在那里受凉,急急地提了盒子便走。
陈嫂看看闺女,吩咐道:“既然曾家一大家子人全回来了,你少去前头,让栓子他们忙去。”阿素自是点头。
陈嫂转身见小姐站在风里,鼻头亦冻得发红,便忙推了文箐回房:“唉呀,我的小姐,出来作甚这外头有我同阿素,你可万万仔细不要冻着了。豆子,你去前头看看你爹他们还有什么漏的”
豆子从来怕陈嫂胜过夫人小姐的,刚在廊下回了小姐的话,也怕陈嫂怪自己,一听她发话,忙一溜烟便追栓子去了。
陈素进房,把门一关,前院的吵闹声便再也听不到了。文箐早把文简同黑漆打发到姨娘房里去请安了,便同阿素道:“曾家不是祭祖吗明天便是过年,怎的今天来了”
这个问题,没到想过了半个时辰,便由曾婶一脸负荆请罪感地来访给释疑了。原来曾婶家的大嫂在乡下的院子给雪压塌了,把曾婶家的孙子还压伤了一个,乡下的房子住不得了,年也要过,这才急急地又回来,更是带了曾家大嫂一家。
陈嫂十分同情,又问了曾家小孩的伤情如何,听得无大碍,便也放心了些。曾婶脸红地低声问陈嫂:“上次带回去的被褥,房子塌了的时候,没顾得上,如今”陈嫂听她意思想来是没有救出来,只怕被子不够,点头道:“我晓得,你是想做几床被子吧这个好说,好说。不知要多少斤”
曾婶嗫嗫地道:“那几个孩子,都脱了睡的,怕是棉袄也要重新做几件才能过得年。哪此算来,也需得二十来斤。”
陈嫂见她此刻心神不安,想来是受了大惊,忙宽慰道:“曾家大嫂,这吉人自有天相,好在人平安无事。我这便请示一下夫人同小姐,你稍坐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