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也委实难断。只小童说得象模象样,又有几分可信。
文箐却这时又说了句:“可那御赐之物,自是珍贵,哪里能轻易摆出来示人万一磕了碰了,这都是罪过,故此也只能珍藏于库中。便是我,也一年见不得一回,如今印象也淡薄了。今次来了景德镇,免不得想选一两样带回去给家祖父,哄他开心罢了。不过,我听说,那甚么鸡心杯,哦玲珑杯,甚是雅。家祖得了一套,我亦未曾见过。此次也不知能不能见识一回”
小黑子却突然插上一句道:“要是找不到,不如找一个薄胎瓷的灯,送于你姐作贺礼,我看甚好,送灯,送灯,便是送丁嘛,吉利得很。咱们快点选吧,要不,李叔他们找上来,咱们又得挨说了。”
文简正看着盘上的花,觉得漂亮。此时听到“李叔”他们,便问道:“李叔”
文箐听得亦是一愣,却马上接口道:“唉呀,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你且到门口放风,看李叔他们有无跟上来”暗里给弟弟眼色,让他勿要开口。
小黑子没想到自己相帮,反而被打发走,不情不愿地拐到门口,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外面道:“想来一时也追不上来。他也不过是知道我们要来景德镇,怎么晓得我们会钻到窑里来直接看货,定是以为我们在镇上铺子里四处转呢。”
文箐心里大笑,暗赞他机灵,嘴上却着急地道:“那也不能让他久找。否则日后回家,告于堂上,必是一顿板子少不了。”
陶管事见他们来回对答,也知是偷着出来的,后面必有大人跟来。不过是小孩淘气些,想自己寻样合意的作贺礼送人罢了。一时倒是收了轻慢心思,再不敢小觑了。便问道:“请问小郎贵姓”
文箐习惯性地说了一声“免贵姓周。”可是,那厢小黑子亦同时接口道:“叫陆少爷就成。”
二人说完,都傻眼了。
特别说明:此章话题涉及到古代的“役”,中间把服役一项的年代提前了,“轮役”一项,到明中才正式开始。此处说到这点,只是说明初民窑的水平是真差。到了轮役制开始,工匠稍微解放一些,有了自由,民窑水平才有了飞速的提高。
至于明代除了税赋,初期就是按人口来服劳役了。一般老百姓就是不定时地应付官府零杂差役,所以很劳民。这是前期,到了宣德年间,有位官员在江西吉水等地开始实行定年“均徭役法”,一直到正统才开始正式被朝廷慢慢立法,于是进而这就分坐役与轮役。比如十年一役,就是一次服役,十年可安定。按职业来服,是厨师的则需得到衙门里当差;是泥瓦匠的,那就不一定了,有可能在当地衙门做工,也可能是被派到两京去修建,其他的好多职业也如此,比如漆工。而织工则会派到三个织造府去服役。不管如何,坐役是固定了工匠,让技术无法交流,而轮役是解放了匠户的自由,让明朝工艺有了提升,这一点实在是一个进步。
关于这个明代役法变革,非一时而就,后面章节会有继续跟进。至于真实的史料,有好些论文,非常详尽。我这里就是抛砖引玉,说得不对,请见谅。
正文54 胭脂盒2
陶管事笑盈盈地道:“原来这是周少爷,那位是陆少爷。不知两位少爷是想要哪样我们魏家窑厂并不只这一个。这一个只烧小件,至于杯盘类的,乃另一窑所制。”
文箐点点头,看着门上那“魏”字,其实她也晓得这是魏家,只是见这窑小,同适才前面见过的魏家铺子恢宏的气势实在不搭,才没敢问是不是一家。如今想来,这只是个分窑。
陶管事这时才吩咐伙计上茶水,文箐说免了。小黑子却正嫌嘴干,这一路上说了多少话了,一听茶,更是觉得渴得紧,叫道:“陶管事,你这才想起给我们上壶茶啊。你这待客,也未免太”被庆郎眼神制止,虽不甘心,却一想要买他家的脂胭盒,还是不得罪这人算了。走到桌前来,低声问道:“不是买那瓷盒吗你怎么同人家不停套这些近乎了”
文箐见陶管事去吩咐伙计泡茶,没顾上这边,便道:“还不是你说要游山玩水的么这不是出来了,到了这名镇,既有机会停留,自是在这里长长见识就好。再说,那盘盏确实好,问问也不为过。我这是声东击西,试探试探,摸摸底。”
小黑子小声嘀咕道:“甚么见识我看是胡扯一通”还要再多说,却见陶管事的回转身,忙坐下来,直视过去。一见茶水端过来,待伙计斟了,着急要喝。
“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文箐暗暗踢他一脚,差点儿踹在脚丫上。
疼得小黑子这时才反省坐姿不雅,不象少爷样,收了散开的脚,不再大大咧咧坐了,咳了一声,亦端正身姿,端起茶盏,吹了一口。见庆郎并没喝,只拿了茶杯似沉吟,于是亦端了茶盏,瞅了一眼细瓷白杯,不急不慢地品了一口,道:“这茶么是哪处的既不是左近祈门毫尖,也不是建德苞茶,连庐山云雾都不是啊”
文箐低头不吭声,却也有几分不解。这小子打哪儿听来的就他,还敢卖 弄他难道会品茶么倒是深藏不露啊。
不过陶管事被这么一说,面上一红:“这个,咱们这窑里向来极少有客官直接来看货,大多都是到铺子里去,自是有所不周”
文箐低声道:“有你喝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唉,那我就牛饮了”小黑子大声道,接着一仰脖,那热茶一口而尽。把其他三个都看愣了,只见他放下杯盏来,又续了一杯,方道:“其实啊,品茶,我怎么觉得是这冬天就应该烧一炉火,且慢慢熬来,慢慢品。只陶管事这会客处,只一盆炉火,实在是”又喝了两杯,方才起身道:“行了,庆弟,你且慢慢在这里同管事说,为兄我且出去看看窑里又出什么新鲜货了,有否看得上眼的。”说完,径直往外走,却在门口又回过头来道:“我们赶时间。管事的,你莫要欺我们小,你只要有上好的货拿出来,看中哪样,我们自是选哪样。至于价钱,还是莫要大口一张”
文箐不好意思地冲陶管事笑一下,道:“我这位陆大哥,便是言语无忌,行为豪爽,不大注意细节”
陶管事的点点头,仍是一副笑脸道:“实不相瞒,我们这是魏家下的一个分窑。各位从镇上铺子一路逛过来,想必也见识过了。适才所见的这盘子,亦是成套,有杯,亦有碗。这一套下来,便是大量订货,也得二百来贯钞。周小少爷莫要嫌贵,且听我说这一套有多少便晓得,算下来其实也不贵。”接着他便说这一套,含了四个大盘六个小碟,八个碗、勺,八套杯等,也就是一桌全套了。
文箐不接他话,反而问他可否拿一个盘子来,再好好看看。管事的见他这般沉着,既不还价亦不评论好坏,也不知他作何打算。不过生意在眼前,亦不想放过。且取了一个盘子,小心放于他面前。“这个可是成套的,客人订了的,适才从另一个窑里运过来。周小少爷可要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