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让沈家人没睡好觉。
原来文箐夜里发了恶梦,先是梦到姨娘同自己话别,居然还是在那日鄱阳湖遇到章三的那条船上接着梦到周成活着,又朝自己扑了过来,而自己这回是直接拿了匕首冲对方刺了过去
满头大汗清醒过来。只见一个黑影趴在床前,更是大吃一吓,分不表梦里还是现实,尖叫一声。
这下子,那黑影亦大哭起来,原来是弟弟文简。“姐姐,呜呜,姐姐,你适才怎么了,呜呜,吓死我了”
文箐来不及擦汗,只搂了弟弟,大喘着气,道:“莫怕莫怕,姐在这儿呢好好的呢。怎的了姐姐怎么的吓着了你了”
文简吓破了胆,此时止不住哭声。文箐哄道:“你不是睡在里间吗舅姆让咱们分床睡,你怎的又爬到我这边来了莫哭,这在舅姆家,要是吵醒他们,可不好了且等我把灯点起来,便不怕了”
屋里暗得很,她忙着点了灯,费了好些时间。
文简有了灯光,便觉得稍安神些,懂事的停了哭声,抽噎道:“适才姐姐尖叫了我吓醒来了。”
文箐不知是他作梦,梦到自己尖叫了,还是自己真在梦中尖叫过。“不是你突然过来,吓得我才叫出来的吗下回可不要半夜这般来一回”
文简抽泣着:“不是。我是听得姐姐叫了,我才过来我过后,你又尖叫”
原来是自己梦里尖叫出声了“姐姐是做梦了。莫怕,现在好着呢。”
“姐姐,你不是好些日子不作恶梦了吗”文简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同姐姐一道睡,便是在席家船上,姐姐也是做恶梦。后来也老做,只是遇到黑子哥哥后,便好些了。怎的到了沈家,又开始做了
还没哄好文简,却听得外头房门啪啪作响,吓得文简再次哭喊起来。
文箐一时头大,哄了弟弟,仔细一听,原来是华嫣的声音。她在隔壁亦听得尖叫,吓醒来,只披了件外袍,便过来了。
文箐背着吓坏了的弟弟文简去给她开门,迎了进来。
门一开,华嫣紧张地问道:“你做恶梦了那尖叫声,可是吓人”就着手上灯光,只见表妹脸色惨白,额间发丝都湿了,下巴上挂着的不知是汗滴还是泪珠。心里阵阵发疼,道:“简弟我来抱,快快回床上去,也不多加一件袍子,可别冻坏了。莫怕,晚上我陪你。”
她一边说,一边要抱文简,差点儿把手上的灯给打翻。真是越急越容易出事儿。
且进了屋,把灯放在桌上,从文箐背上抱下文简,放到床上,自己亦坐在床头,哄得几句,见姐弟俩好似都比方才安神一些了,方才想起自己房门也没关好。要是夜里风一吹,只怕到时再发出“吱呀吱呀”地异响来,莫再把其他人惊醒了。“箐妹,你且在这稍候,我去关好房门,立马来。”
文箐十分惭愧,没想到,才到沈家,便扰得表姐亦是寝食难安。“嫣姐,吓着你了,真是对不住。你回屋睡吧,我现在好了。”
华嫣起身,却突然感到脚踝处一疼,心道不妙,适才只怕是走得急了,崴了脚亦不自知。她忍着痛,强行走得几步,道:“你莫要同我客气了。我既是姐,照顾你是应当的。箐妹,你再同我客气,我可是要生气了。”
文箐一见她扭着脚走路,也没在意,只道她是缠了小脚的缘故。
华嫣回房解开裹脚布,自己又看不出崴得厉害不,稍揉得几下,还是疼。立起身来,也能走得几步,心道大约只是拧了一下筋,兴许过几日便好了。忍了痛,带好明日要穿的衣衫,提了灯,关好门,便去表妹屋里。
华嫣一见这外屋的床并不太大,三人一起,也实是挤得厉害。便道:“箐妹,里屋的床大一些,咱们且去里屋吧。这外屋想来当时盖房时,是给丫环们住的,放不得大床。”
文箐抱着弟弟,放到里屋床上,又跑回外屋取了自己的衣衫与被子。华嫣提着灯亦跟上跟下,道:“你既是作恶梦,想来是怕的。你同表弟困里头,我x外头。”其实,她自己亦是十分害怕,听得表妹作恶梦,尖叫声尤为凄厉,也是吓破胆了。此时挤作一堆,自不好说将出来。表妹都能带了弟弟走得千里,自己作为表姐,此时也当做出表率来,且不能让她笑话了。
华嫣道:“箐妹,咱们三人将就着盖两床被子吧,挤挤过得这一晚。”
文箐亦真心道:“只要姐姐不嫌我晚上抢上被子,我自是乐意同姐姐一个被窝。”
文简小声嘀咕道:“姐,我们不分开睡了。”
华嫣见表弟可爱,道:“简弟,是害怕吗”
文简想了下,道:“我才不怕。是姐姐一离开我,便做恶梦。”
“文简,莫要乱说。姐姐不理你了。”文箐被弟弟说破,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文简却坚持:“我才没有乱说。姐姐就是做恶梦了。还老做”
华嫣闻言,更是心痛。“箐妹,反正你们年幼,同床亦是无事,外人也说不得甚么。其实,你这有两张床,便是一起睡谁也不会晓得。且过两年,表弟大了些,再分开吧。明日里我同姆妈说一声。”
文箐十分感激表妹不追究细节:“表姐,莫要让舅姆为我再多操心了。我这一来,扰你们极多,已是不安得很。舅姆还要照顾一大家子,再把精力放一半多在我们姐弟身上,只怕她亦吃不消。”
华嫣叹口气,道:“既是一家人,操心也是应该的。你方才这番话,可莫要同姆妈说起,要不她该为你不把她当亲人看待而难过了。”
床边,油灯如豆,四下静悄悄,文箐张着眼,听得弟弟的渐入睡眠的呼吸声,想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真正是灵验得很。周家,回到那里去,是不是每夜梦里都会出现周成要侵犯自己的那一幕再有,自己心中真是藏了一把匕首,一到受了迫便会图穷匕现。可惜,古代却是没有的心理医生。要不然,自己真该去看看了。
“还是睡不着吗,箐妹我见你眼瞪得大大的。”华嫣亦睁着大眼,看着表妹。过了一会儿,便陪着表妹坐起来。
华嫣担心表妹是想起了逝去的父母亲同姨娘,而她自己亦是想起了他人传言中的父亲发生海难一事。只觉同表妹越发亲近,同样有着丧亲之痛的姐妹俩。
在这样的晚上,有一个跟自己流着同样的四分之一血缘的亲人陪着,似乎得了些安宁。文箐在这种静谧中,既脆弱,又觉得有某种依靠,差点儿便向表姐说出真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