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缠了后还能行得稳路,也能多行得几步,才找您这位行家呢。您既是杭州出名的,我这脚,自然交托于你。你再帮我琢磨琢磨,可有法子,便是缠了足日后也可以不断骨的你只需说得与我听,赏钱自不会少了你的”
杨婆子一听赏钱多,脸上笑的褶子跟那花蕊似的:“表小姐这般说,我自是倾力而为。不止是要让表小姐好生过这个好年,日后每日都能走好。”
“我信得过婆婆这双手,你这名声既响,信誉想来也是毁不得的。你且帮我缠好了,少受些痛,走得稳路,也能让人见得不太嫌弃便是了。”文箐再次强调,引着杨婆子往某个方向走。
杨婆子听得这般要求,再次端详起来,道:“表小姐,这倒也是有难度的。只是,您这出门都有丫环跟着的,又哪里需得走远路且叫了轿子便是了。”
“婆婆,您瞧,你做这行,自是挣得舒服钱,自己挣来自己花,也无需看儿女眼色。我么,就算叫了轿子,还有好些里弄也是过不去的,且得我自己走才是。轿夫靠不得,终还是得靠自个儿才是。您说,是这个道理不是”文箐试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心比心,打动对方。
见杨婆子手上动作放慢,便小声问道:“表姐,你这里可有钱且先借我点。我的钱在隔壁,眼下又回不了房。”
华嫣有些讶异地道:“你拿来作甚便是打赏,到时自有姆妈来。”
文箐见得杨婆子每听自己提一回钱,便手上动作轻一分,已有主张,低声道:“表姐,莫要声张。你且说身边有多少”
华嫣从床头拿出钱袋来,数了数,道:“我袋里只有三十五文,别的在屋里。”可是接着令她吃惊地事发生了
表妹对杨婆子“贿赂”
文箐低声同杨婆子说得一句话,杨婆子眼神一亮,直点头,亦说出一番话来。
华嫣此时在一旁听得,大惊失色:“表妹你”又看一眼里屋的门,一手紧捂了自己的嘴,一手抚着胸口,一脸张惶。
到底她们二人说什么了华嫣为何如此受吓
正文103 瞒天过海
你道为何华嫣那么惊讶
原来
文箐说了句:“婆婆,眼下我既不能有违孝道,又不想那般小脚,若是不缠肯定不成。你且帮我想个万全之策,哄得外祖母高兴。这几个铜钱你先收了,我另有重赏”
杨婆子闻此言,盯了钱一眼,小声同文箐道:“表小姐,你这是何苦来着。本是有福之人,偏生行这等没福气的事儿。既要行得稳,又要好相看,倒也有个法子,便是不让你折了骨,只用布条虚缠了,却是莫要随便解得。如此,虽束了脚,既不会长得过大,亦不会让脚太痛,能行得了路。”
文箐心里乐开了花,这同她方才想到的招儿不谋而合。
自己理解的缠足法同古人不一样,为何不按自己的来自己的身体怎么能由一个并无血缘的长者决定我的身体自是我作主
你待要我“削足适履”又要孝义两全,还要过得了夫家关,强迫我缠
哼,我便“缠了”,且来一招瞒天过海。
你能奈我何
文箐喜上眉梢,道:“既有这等好法子,婆婆你且快快施为,莫要等外祖母出来了。”
华嫣这时一只手紧抓床沿表妹的主张,对于她来说,是作梦都不敢想的。平日里自是祖母与姆妈说甚便是甚,哪里敢阳奉阴违
难不成,这便是她有胆敢千里返家而自己独步不出宅的差别
杨婆子见她如此欢喜,又忍不住道:“表小姐,你既要我施为,我且也把丑话说在前头。毕竟这只是看起来象缠过的,比不得那真缠过的,届时表小姐穿的鞋却是要比寻常缠过的大些。故而,不过是瞒得了一时,瞒不得一世。表小姐可想清楚了。”
文箐生怕耽搁得太久,老太太要出来便撞破了,只执意让杨婆子快快缠了:“能瞒多久便多久。我自是拿定主意了,婆婆莫管其他了。先时我母亲都不曾让我缠脚,这会儿我实是不想如外祖母一般,到老了疼痛难忍,行不得路”
伸手向华嫣要了钱,自己又从身上摸出十七文来,全数给了杨婆子。
两处拿钱,杨婆子心里乐开了花,佯叹口气,一边很快缠着布一边道:“表小姐,我这便与你缠了,只是日后你可莫要说是老婆子替你缠的,要不然,我这生意可就”
文箐笑道:“婆婆,这个我自是省得。你也莫要同外人说我今日如此这般。这事就天知地知,咱们三人知。”
杨婆子听得这话,张大了嘴,没想到这表小姐竟以此堵了自己的嘴。低首继续缠足。
华嫣没想到,自己便是这般不经意里成了蒙骗祖母的“帮凶”、共犯,脸色发白,惶惶不安。看着表妹现在烦恼渐消的面孔,实是想不通,她哪来这么大的胆量,不仅是虚缠,竟然还能周到地叮嘱杨婆子不要四处散布自己都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文箐感觉脚上布条越缠越多,虽然有些紧,倒是一点儿没觉得痛。只是实在怕她缠得过紧,要真是从脚踝处绑死,不通血脉,时间一长,可不是脚都废了么又叮嘱道:“婆婆,莫要缠得过紧,要不然,这脚只怕真会折了。”
杨婆子极为自信道:“我晓得。只是也不能露出破绽不是我既是应诺,便自会办好。表小姐且放心吧。”
这个时候,自然是无干涉,文箐只顾及里屋动静,却听得对外的房门响动,帘子还未掀,忆吓得她毛孔竖立全身警备
杨婆子亦是手里一顿,一只脚终于完成,正拿了布要裹另一只呢。
华嫣吓得手心都出汗了
门帘启开,众人看去
原来是铃铛
松一口气。
铃铛捧着托盘过来,上面放得两匹布,再有一些钱钞。放下帘子便说道:“杨大伯母,我家奶奶正忙着照顾小少爷,过不来。你这给表小姐缠足,也算是家中喜事了。这些,自是奶奶的谢意。”
杨婆子不便起身,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十分满意。
一放下盘子,铃铛凑到文箐面前,道:“表小姐,可是疼得厉害从现在起,我可是跟在你后头,你有何事,尽管吩咐便是了,便是要走动,铃铛也可背了你”
文箐很感激她的关心,道:“多谢你啊。也替我谢谢舅姆。”
铃铛好奇地道:“唉呀,我来瞧一眼,怎么个缠法。我还没见过呢。”
文箐感到脚上杨婆子动作一窒,低头一看正是裹了两圈后,按正常流程是该缝拿时候了。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缝不得,也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