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出的讲解,便连铃铛亦听得十分明白,不停点头。末了道一句:“唉呀,可惜啊,只能冬日卖 。若是一年四季都能用,那可是好了。”
“性急吃了热食呢。铃铛姐,这药膏还没做得,你便想这些了。”文箐其实想得更远,见她有些不好意思,又打击了她热情,忙又立出一句激励士气的话来,“莫发愁,且看看在杭州卖 的如何再说。兴许日后到了苏州,或者到得北地,又不一样呢。”
华嫣自叹弗如。纵得给自己十个胆,如表妹一般不怕事,可是没有她这般脑子灵活,这般能想会做,又能如何
不过对于表妹讲的这些事,却是暗暗记在心里。
铃铛得了这暗示,信心倍增。道是自己定要认真制好药膏。
文箐笑道:“那药膏倒好说,眼下倒有件急事,你且快同你姆妈说了。且去找那小刘掌柜,只说我喜欢那木雕盒子,问是哪里买得的,我这里做药膏,且需得好多。只是,你莫要同他说我们是用来卖 的。”
铃铛眨眨眼,一脸疑惑道:“为何说不得”
文箐另有想法,道:“这都没制成,难不成就说要卖 到时卖 不掉,岂不是闹个大笑话,传出去多不好。再说,若是没有那盒子,咱们且得找个器物装了,方才好卖 。总不能真指望着杨婆子帮我们去找,咱们求她帮忙越多,只会欠她情,哪里还好意思同她说买卖 盒子上的花样,也得挑一挑,不是若是真要卖 ,还得请人专门赶工雕琢,可是得抓紧了。”
其实,杨婆子上门,她也是没料到这般快。有些细节都没想到,如今同华嫣铃铛一一讲解起来,才发现她们问的,亦是自己当时没来及考虑的,还有许多细节需得再三斟酌。
也真是“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有些事,同人聊一聊,不寄希望于有人能帮着解决,可是得了旁人的提问,讨论讨论,自己的方案无形中也渐趋周全。
铃铛听得表小姐这话,自是觉得十分有理,很是佩服,眨着星星眼带着笑,一条一条地记下表小姐的吩咐事项。
文箐想着小刘掌柜的事,觉得有必要暗里提示一下华嫣。便叹道:“不论何种事,卖 药膏做药膏也好,又或是开铺子卖 别样也好。你瞧,咱们是出不得门,家里人自是铃铛姐这般可靠,尽可以放心。只是”
华嫣抬眼看向表妹,等着她下文。铃铛正要开门,准备下楼去忙药膏的事,尖着耳朵,却没听到后面的话,好奇地问:“只是如何,表小姐”
文箐面上隐隐露出忧色,道:“只是,凡与钱财有关,便是一个利字,切忌全部靠某一个人,从而最终受制于人,自己便没有了话语权。就算最后无奈,比如这药膏的事,若是提前未想到,改日杨婆子做大,时日一长,我却奈何不得她。不提供药膏于她,我自己亦是卖 不出去,而且,她卖 得久了,难免就多方打听这制作的药材是何样的,如何一个法子。她若旁敲侧击,铃铛姐与吴婶哪里能斗得过她这种有心之人,故而,最后是眼见着人家发财,我们自己倒是坐困潦倒,还说不得人。”
铃铛慌忙发誓保证:方子绝不外传,法子自己同姆妈也绝不说出他人听。
华嫣在一旁道:“你表小姐又不是说你如何了,不过是拿你举一个例子,瞧你紧张成这样。快下去忙吧。”
文箐亦安慰道:“铃铛姐,我自然是放心你与吴婶的。不过那方子的事,保密也是应当的。你且同吴婶好好说说,只是可莫说成我疑你们了,生了误会便不好了。”
铃铛道:“晓得。表小姐,小姐放心,我这便下去同我姆妈说此事,哦,是同我家里包括我二弟都要说了。要不然,杨婆子经常来往家里,若是哄了我二弟,那可说不准。”
她越说,越觉得有可能,急匆匆下楼去。
华嫣骂道:“她啊,想起一出是一出,就这脾性,拿她还没办法。”
文箐笑道:“这种性子也好,有一说一,不藏话,不憋气,不用你防着。比那种闷葫芦好。”
华嫣听了一下里间动静,好似银铃在给楫儿唱小曲,便安心下来,道:“箐妹,你方才那番话,我琢磨着,可是意有所指”
文箐故装惊讶状:“啊”
华嫣小声道:“我昨日听你讲起帐本的事,亦是想过一晚上,适才听你之言,也实是惊心。如今细细想来,果然如我姆妈所说,我们对小刘掌柜便是托付了一切。我寻思着,这不正如你所言:如若他不是忠心为我,岂不是我家将受制于他”
文箐看着地面,叹道:“我不清楚刘家的事。不过我先时总得听过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更莫要授人以刀柄,他日直指自己。”
华嫣见表妹不否认自己的猜想,也拿不定主意,嘴里道了句:“刘家会这般么刘家”
只是她越说,亦是是越发没底气,惶惶不安。
这般情景,倒是让文箐心生愧意,可是奈何那些壁角的话,真个死无对证,能让她如何坦白同华嫣说了,她也当不得家,更不是个会作伪、虚与委蛇的人,反而更易打草惊蛇,只要让她与沈吴氏有了防范之心,便足矣。“但愿刘家是个好的,表姐。”
这话听在华嫣耳里,更是一震,没说别的不妥可是胜过直接回答。道:“箐妹,可是想到哪里有不妥的你那日说甚么身处庐山不自知,是不是我们家便是这般”
文箐笑道:“我那不过是笑话了。姐姐莫要当真。我来也不过几日,哪里能说三道四的。总之还是那句话,害人之心不要有,防微杜渐总是不会错的。我只是想着姐姐同我讲的家变的事,若是没家变,那些下人哪里会趁机下手浑水摸鱼你瞧,一旦涉及到他们工钱不保,或者来日生活所计,便有了贪图之意,不顾主仆恩情,反而落井下石。由此可见,人心难测,难测人心啦”
华嫣听完,紧捏着帕子,兀自出神。过了会儿急道:“我要同我姆妈讲讲。这几日,我越发睡不安稳了。我且问问铺子到底怎么个情况。再不然,我去抱了帐本过来,你帮我瞧着那帐可是好了。”
只是没等她过去,沈吴氏倒是自行过来了,竟是抱着帐本,显然这是母女心神相通。
华嫣才与她说得两句关于杨婆子要买药膏一事,沈吴氏心不在焉,只道:“箐儿,中午吃饭时,嫣儿说得你极懂帐本。你且将这铺子帐讲解些与你姐姐听。我是看得一头雾水。小刘掌柜的可是马上要回苏州,我才安排了那边要还债的事”
可是她后面的话还没说话,便见得铃铛蹬蹬地上了楼,进门喘了口气后,道:“奶奶,那个,太太那边的舅老爷家的过来了,送年礼来了”
她这般,说得不清不楚,文箐没听明白,只是华嫣却责备道:“你不会喘匀了气说啊。”
铃铛“我我”地仍喘大气,红着脸,低着头,深吸着气。待要再重复一遍,却见得沈吴氏皱了一下眉,道:“舅老爷家的”一下子便起了身,道:“你快去前面奉茶,我马上去太太那里”
华嫣有些颓然地坐下来,小声一句:“还不如不来呢”
文箐小小地吃了一惊:哪里有这般嫌客赶客的沈老太太娘家人,按说小辈的应该小心孝敬才是,怎么华嫣倒是如此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