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不清这些原因,便也没多管四婶到底怎么对文筠说的,只想着索性避而远之,相安无事。
只是,到底,文筠是因为什么事,找自己算账来了无忘之灾受了,死也要死个明白啊。
文箐虽有些容人之量,只是被文筠这么一进来就攻击了一回,便是佛,也有些动气。此时对着哭哭啼啼的文筠,亦拉下脸来,冷冷地道:“六妹,为姐自认平时没有亏待你,就算有些不对之处,只是你骂也骂了,打也打过了,我既没回骂你,也没打回妳,你便是对我纵有天大的气,也该消停了些吧。我问你,好端端地,我怎么成了害人精了”
文筜在一旁本来还想再说些风凉话,可是发现四姐的脸上好像真得跟结了冰一样,自己刚要张嘴,只觉得四姐眼光似刀子一般扫了自己一下,便吓得不敢说话了。
文筠确实在屋里凭着一时怒气找上门来要算账,只是哪里想到文筜亦在,还说了些话,挑得她更是火起,一时似乎中了邪,发作了便扑向四姐。待拉开后,也晓得自己竟打了四姐,便也怕了。此时依然在哭泣,虽然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将文箐的话听得一清二楚,见文箐说得无辜,于是她心里一肚子委屈,一下子又变成了火气,抬起头来,带了些怒,哭道:“还不是你你自己有虱子,还让我也得了都赖你,都赖你”说完,又嚎啕起来,两只手却是拼命去抓头发,使得头发越发乱得如草窝。小西生怕她揪坏了头皮,忙起身去拦。
虱子
文箐与小月面面相觑。
“四,四姐,你头上有虱子那,那方才,我替你梳头,啊呀”文箐刚要开口再问清楚,文筜却惊得”嗷”地一声从椅上子掉到地上。
文箐听得她一惊一乍地,恼道:“你方才都替我用梳子梳过了,只差一根一根地数了,要有虱子,还不见到我头上哪里有”现下总算晓得文筠为何找自己算账了,可,这真正是六月飞雪,太窝气了。又后悔,上次为何才归家便说那番话,人家记住了,只当她身上有虱子,不找她,找谁她一屁股坐下来,对着文筠,只觉无语。
文筜有些脸红,从地上爬起来,不好意思地道了句:“是哦,我是给吓住了,对不起啦,四姐,文筜错了,四姐莫生气啊。”真难得,她也会认错,却是在这个场面下。
周珑在跨院里听到哭声,已闻讯赶来,却见到韦婆子似乎在门口探头探脑十分可疑,可是也只瞧得了背影,并未正面碰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没管顾这些,便也没叫住对方,只当作不知。
她才一进屋,小月已赶到自家主子跟前,低声与周珑解释一切。”六小姐头上长虱子,疑为四小姐身上传了过去的,竟是不分清红皂白就来找四小姐算账,这也太欺负人了”小月跟文箐越是相处,越发觉得四小姐为人实在不错,免不得说话语气里都有十足的义愤填膺之感。
周珑不让她说下去,晓得她这张嘴也是逮到什么说什么,关切地看一眼文箐,瞧见她精神很不好地起了身,指指地上的文筠。
周珑会意,弯腰去拉起文筠,哄道:“有虱子也不怕。文筠,莫哭了,小姑姑这便让小月去买来药给你除了。好了,好了,脸都哭花了。”
她这番话自是好意,只是听在文筠耳里,好似周珑说得轻轻松松,不拿这当一回事,便着恼。李氏与邓氏也不把周珑当回事,故而有时连面子上的哈哈都懒得打,从而直接影响周珑在几个小辈眼里的地位──不当回事。此时,文筠也不领她的情:“要是除不尽怎么办”
周珑柔声哄道:“一次不行,咱们再要水洗二遍,嘉禾不也是只三次就全没了吗听小姑姑的话,莫哭了,咱们回屋去除虱子”
文筠一想到要好几次,便哭上了。周珑再劝她,她却小声回嘴道:“你才不是我小姑姑”
这话听得周珑面色发白,小西忙着去堵文筠的嘴。彼时,文箐没听到,她以为文筠由周珑哄好了,便想着与她好好说清楚。忍耐着性子,对文筠好言好语地解释道:“六妹,我头上真没虱子。我上次同你说,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记在心里了便是我有虱子,也不可能传道你身上啊,你又未同我ㄧ起睡过。你瞧,文筜不也是好好地没事”
文筜立时站出来给四姐作证:“就是,就是我与四姐一起玩儿,身上就没有,你也不瞧瞧妳自个儿,多少天不带洗头的头都臭了,难怪长虱子,你还诬到四姐头上。你”
有些人就是不能张嘴,一张嘴肯定没好话。文筜是得了机会,想好好地奚落文筠,又认为自己这是帮四姐讨回公道来,所以说话更是没顾忌。
是以,她不说话还好,一有她这些话,文筠哪里还受得了,本来稍平复的情绪又激昂起来,瞪着泪眼道:“怎么你一回来,我就长虱子了不是你还有谁小西服侍过你,那夜里便是睡在你屋里,你传给小西,小西再如今,连我姆妈身上都有了,我恨妳”振振有词地说了她认为的过程,之后,便又哭了起来:“亏我还让小西服侍你你不是好姐姐,你坏”孩子气十足。说话有时有逻辑,有时东一句西一句乱扯。
周珑站在那里,只青着一张脸,瞪着文筠,方才她那一句极小声,可是还是被她听得大半。是以,心里像翻江倒海一般,把手指抠得极紧。可再如何动怒,也不能去打人。她收敛了方才寒刀一般的目光,移开去。心思变幻莫测,人却一语不发。
“四小姐这是无罪戴枷锁呢。”小月替文箐辩护。可是,文筠在家里哪里也没有去,怎么好端端地便长虱子了又想不明白了。
文箐觉得这事太冤,要依她以前性子,都懒得解释,自己关起门来或者拿了车匙走人。如今,能到哪里去就这一方天地,被人扰得不安宁。“小西,你与我并未同床而卧,你说,就算我头上有虱子,怎么就能传给你了更何况,我头上还没虱子呢,又哪里去找虱子来传给六妹”
小西听到四小姐美说一句,便感到语气里冷了好几分。先时因为他服侍过文箐,故而文箐也没亏待过他,还打赏过他不少。只是,方才被文筠当成罪魁祸首,没法辩驳,她都说不清这虱子是哪里来的。当日在常熟时确实是睡在四小姐屋里,可是那张床,当时四小姐还没睡呢,怎么可能就有虱子。可是,现下自己头上亦有虱子,还真是说不清了。她道:“我,我也不晓得想来不是四小姐”
她才说得那半句,文筠却是瞪着她,没想到自家ㄚ鬟”变节””不是她,还能有谁哦,就是那个丑女。她来时,头上就有虱子的”
文箐见文筠非赖上自己,真正是不可理喻,这孩子要是较上劲了,比十个泼妇还难对付,有理都说不清。”六妹,总之我身上没有虱子,你要找源头,还真找错地方了。嘉禾有过虱子,可是她早就除干净了”
文筜又插了一句嘴:“四姐的丫鬟又没与你的丫鬟一个屋,衣服都不在一块洗的,又从哪里能传了虱子我瞧,你这是看四姐好欺负,硬是赖上了四姐了”
文筠瞪着她,道:“这里没你甚么事,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文筜被骂作狗,不甘示弱地回骂:“你骂我是狗那你还是耗子呢好啊,你嘴上没德,难道我就骂不得你了”然后这”铿锵二人组”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