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时,仍是有些难以置信,瞧过一眼,定睛再瞧,发现窗下的人儿不见了。
文简在说某个字的读音,拉着他问,他无暇再去寻外面的人。
华嫣羞怯地道:“被他瞧见了”
文箐不拘小节地道:“我俩又不是故意偷听的,被他瞧到了,咱便索性去见一见,随了文简一道上课识字。”
华嫣为难地道:“只怕,只怕那桌子少了”本来只安置了三张桌子,文简一来,坐在原本为华嫣准备的那张上,此时,文箐与华嫣自是人来了,没地方呆。
文箐道:“那我前去与他打声招呼。昔日我用童子身份在他面前说了些事,如今我既恢复女装,与他道个歉。”
她对于此事的慎重,也是吸取了孙豪的教训了。有些事,非为故意,可是骗了人,终究不对。
文箐敢说敢做,话既出口,也是如此作为。她当着一人“小朋友”的面,郑重地同商太朴道:“去岁冬,得遇先生之时,虽有蒙骗之意,情非得已,先生勿怪。”
她说得客气,礼多,情疏。
商太朴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当日在舟中,虽为男子打扮,她对小黑子情同手足,待自己却是客气有礼,亲近疏厚,一眼即明。此时,见她自个儿承认当日男童即为女子,再不好以“庆兄弟”相称呼,便道:“小姐客气。当时小生心有余而力不足,未能助得小姐,心中甚是有愧。小姐亦勿要怪罪。”
他们二人对答,皆是心下了然。不过是那日在茶楼对待史某刁难之事罢了。
文箐略露笑道:“说及此事,还得多得先生鼎力相助才是,否则我等当日也脱不得身。先生莫再提及此事,那日小女生疏狂,妄以童生之资而为,诈欺于人,非君子所为。还请生先见谅。”
华嫣在一旁,见他二人说来说去,都是自己所不懂的一些事。表妹将过去经历说与自己说得,可个中细节却是一略而过,自己又怀她伤心,也不好多问。如今从这对话中方才知,自己了解到的表妹旧事,只是皮毛罢了。
这时,说着说着,两人又相互夸赞起来。文箐道商先生博学多才,商先生赞周小姐广闻强识。
好在商太朴确实是个大度之人,至少文箐没见得他表情上有丝毫怨怪之意。当初,孙豪无法接受文箐即为文简的姐姐这一女子身份,待从杭议返苏州周家忆是平静时,文箐与他私下里相处不过是出沈颛的客房门的那一瞬间,可是,从孙这前的态度上,他是无法原谅文箐骗了他那般久的,那种目光直逼文箐,令文箐无地自容,颇生悔意。
商太朴面带惭色,道:“小生上次亦打了诳语,当日小姐问询商辂,小生”他一正颜色,道:“在下也有一事坦诚,小姐勿怪。”
文箐自然满口答应,哪想到从他口里听到的竟是:“小生即是商辂。”
他当日说是堂兄弟,文箐还感叹了一声。只所以当时没承认,实是文箐对一个未曾见过面的书生那般盛赞,他认为太过了,若当面承认就是本人,很是难安。
此时说将出来,饶是文箐胆大,亦是吓了一跳。“你,你你就是商辂”
她直呼其名,浑然忘了古代礼节,实是太诧异了。
商太朴点点头:“非是故意有心欺骗小姐。太朴是小生的字,未及弱冠,本不当冠字,只是学里同窗往来,总是便来称字,便”
古人向来对人只称字,不道名。相互介绍时,大多如此。
文箐闹了个大红脸,嗫道:“我,我这是有眼不识泰山,那个,那个,商先生,上次我所言,非为虚言”
不是虚言又是甚老实地说她是穿越过来的人,从书上了解到商辂的若是在这个世代上,实际上她由周夫人抚养,焉能听过商辂其名还大放厥言,说商辂如何如何文采好,日后定当出相为卿,却不晓得商太朴与商略同为一人。说这番也便罢了,在真人面前说了这些,又问对方:可识得商辂这个问题,让人如何承认
华庭观姐姐神色,打破了这僵局,略过这个话题,道:“先生,我表妹亦想跟着多识些字呢。”
这个,其实是沈吴氏一厢情愿地以为文箐是好学,其实,文箐是真没此意,她来见商太朴,不过是想赔个礼罢了。便借着沈吴氏给的理由,拉了华嫣来见。
商太朴一听开始略有些错愕,他上下打量她,暗想:以她之能耐,还需从识字开始虽是怀疑其意,面上却是十分热忱地道:“周小姐青眼有加,小生甚是腆颜。只是小生才疏学浅,蒙周小姐不嫌弃,不若相互探讨。”
正文257 柳暗花明2
文箐在沈家是客,怎会好意思真在此求学。再说,她也只是在杭州略一停留,不几天就要归家了,是以对这个读书的事不过是敷衍一下罢了。
商太朴,或者现在该叫他商辂了,他却误以为真。以为从此便是能见着这个让自己连连称奇的周家小姐。不料,周家小姐来与他赔过不是,打过招呼后,便再没出现。
这也不能完全怪文箐,实是她有事忙乎。另外,沈老太太听得动静,暗中训沈吴氏:“你莫非又忘了男女大防之事请来这么一年轻先生,家中全是女眷,你怎生还留他在家居住这些我也不多说你,只现下你却让文箐与他常相往来,这不是添事吗”
沈吴氏连连应喏。沈老太太又训道,先时阿惠在,她本就日夜提防阿惠有甚么心思,后来又怕赵氏行为不端与人坏了名声
诸如此种种,无一不说及。说得沈吴氏面红耳赤。
沈吴氏背后却是十分感慨地道:“患难时,才见人心。”
商辂本是来杭州求学,以应考,又生活计,这才开始教学生。文箐听得明白,这商辂就象是前世的勤工俭学。可是沈家现在这么一个拮据的状况,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来,最后也只负责饭食起居。
话里话外,沈吴氏对于这个少年书生十分好感。在沈老太太面前她自是不敢多说这些,可是对于文箐是到商先生,便也情不自禁说了许多好话。
人与人的缘份实是说不得,而投缘一事,也时讲不清。
比如文简,不太喜沈颛,可偏偏对逃难过程中遇到的人却是念念不忘。对于商辂,文简先是还有些抵触,认为当日在茶楼他与恶人一道,便也是恶人。只后来在旅舍,文箐给他解释了一番,道幸亏是他帮忙,否则恶人便缠住自己不放了。待到了船上,再遇商辂,文简先还有些拘谨,不过同商辂聊了些,便又放下心防。
此时,文简在沈家再遇商辂,也只是三两天的功夫,便已经将商辂日日说在嘴上,好生佩服。
文箐笑话他:“你可真是喜新厌旧。难道他比大哥还好”
文简脸红,急急地辩解道:“大哥是大哥,商先生是商先生。”商辂识得他后,让他在课后莫叫先生,只管依以前便叫商大哥,可是文简现下已经略懂礼仪,倒也不会太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