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在前之故,现下文箐能在顷刻间,谈成一笔大买卖,倒也没引起沈吴氏等人的怀疑。甚至于外甥女的急智与能耐,让沈吴氏佩服得五体投地,从此,更是异常地坚定认为外甥女所思所为皆妥,无半分疑虑。
私下里,陈妈担心地问文箐道:“小姐,那秘方是真的”
这话虽只问真假,实际上其意乃是想问文箐是从何得来的。文箐却故作不知,扯开了话题,道:“我先时在途中曾与人说香玉膏为秘方,确实有假伪之嫌。只这头油,千真万确为内府秘方,故不敢做出来。郑家要做,这头油名堂我也有意提醒了,说与她听了,想来她也不会真个打着内府的名号出来卖吧。”
至于从哪里来的这个自是前世替爸爸整理书稿,于古代人笔记中所见,正好母亲经营美容馆,一时无聊,同母亲说到古人的美容法子,当时也不过无意,出于好玩儿,不经意里将这则记了下来。穿越过来后,生怕前世记得的关于古代一切知识,忘光了,便一一写了下来。没想到,今次遇到郭郑氏,谈到头油,这才想起来不有一方子在呢。
这些,自是不能说将出来。故而含糊地对着华嫣等一干人的好奇道:“唉,我也忘了。不是书里,便是途中听人提过。记不得了。”
她能记得那么详尽的方子,却不记得如何得来的,如何让人不生奇怪。只是当时众人都为这一大笔钱而高兴,谁也没去多想。
华庭闻讯,对表妹的佩服又是连上数层楼,眨着星星眼,问道:“表妹,你再想想,还有旁的方子也无”
华嫣曾恨不得多几个人来买方子,而华庭巴不得表妹多卖几个方子,真不愧是姐弟。沈吴氏轻轻打了儿子一记,道:“瞧你说的甚胡话,你表妹如此为咱们家分忧解难,你还不知足”
华庭吐了吐舌头,赶紧给表妹赔礼道歉道:“我,我说错话了。表妹莫怪。其实我是高兴,一时便没了分寸”
文箐也高兴,半点儿不在意他的话,对沈吴氏道:“表弟只是一心想着家事,故而才这般说。舅姆勿要责备他了。说来说去,终归是郑家大方,就是来送钱的一般。”
屋里,沈吴氏高兴地不甚熟练地拨着算盘,对女儿道:“又多了这些钱,还债又轻松了些。”
她这边好似轻松了些,孰不知,此时在苏州,沈贞吉处,还有周腾那处,却是半点儿不轻松。
话外,此方子真为古人所记,乃一文钱为求写作真实,搜罗而得,非一文钱杜撰。
正文259 水落石出
文箐在沈家猜测周腾夫妇的打算,实际上,他却不知,周腾忙于生意上的自救,真个分身乏术,没有功夫没有精力来管这个不听话的侄女。
因送去的书卷非真迹,结果被织造太监甩脸子,想来所求之事一时便是彻底无望了。
周腾责怪周同:“我本是找你帮忙,哪想到你为我出甚馊主意。让我去找沈家要摹本,这下子生生闹出这么多事来,本来只是布匹一事,如今却连织造太监全得罪上了”
他将摹本送给织造太监,没想到人家却看出来这不是真迹,竟是怪罪下来,现下他想登门求见,更是无从说起。相反,原本归还的织布工人,也再次借口急赶钦差限额而被征调了。
他求助于江家,方才知是摹本缘故。叫若不迭,后悔不该听信于弟弟的话,早知弄甚么摹本啊
周同懊恼地道:“难道三哥还打着沈家那画卷的主意你这不是趁火的劫吗你明知沈家现下被讨债,你再以姻亲身份去相逼迫,沈家不给你,你便道人家瞧不起你,给你,人家拿什么还债更何况,这真迹论其值,并不你比铺子价低。”
周腾恨弟弟完全不懂经营之道,怒而道:“这是一个铺子的事吗这是我周家营生的信誉问题我同你,讲这些,真是白费我的劲你读了那多书,不仅是帮不上我的忙,反而给我添了乱,坏了事”
周同也难得被激出火来,直言回击道:“三哥,这事怎生怪我头上要怪,自怪那为难你之人你莫要好赖不分。我瞧你现在为铺子着急的份上,有心帮你,你却”他顾及手足之情,难听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来。
“你有心帮我可帮到了”周腾在别人面前没面子,到弟弟面前却耍横。
周同心烦意躁地道:“那些人,仗势欺人,你何苦去讨好他二哥与爹若在世,他们岂敢欺负到周家头上来。我知,都是我没用,若是”
他说的是实话,可是接下来,必又提到断腿上而来,周腾不爱听,与弟弟闹这么一场,大伤肝火,又有余春与郭良两人在一旁劝了,终究是两兄弟没有翻脸,却也终究心里别着股子劲了。
他去找沈贞吉讨要真迹,沈贞吉十分为难。“飞鹏兄,非是沈某不舍,实是这”想了一下,方才直言道,“实不相瞒,三弟家债事如今迫得紧,昨儿个,不料钦差中使不知从何处得知,竟是要胁到我门上”其实,他还有话未说,不过是给周腾留些情面罢了。
周腾字飞鹏,此时闻言,满脸疑惑地道:“钦差怎会知”钦差不仅是征办布匹,并且也在寻觅珍奇异宝。此时他还没多想,只是第一个念头就是:若是知钦差亦喜这书卷,他何苦还送去给织造太监不免怨怪邓知弦给自己的讯息竟是错的。
沈贞吉叹口气,道:“飞鹏兄,我还想问你:前次你从我这处取走的摹本,竟是送给哪家了”
周腾一听,心里发虚。他上次来是想借画,奈何沈贞吉不肯,于是便对沈贞吉说了一个谎,道是为了家中子弟习字而为,才谋得摹本。此时便有些作慌,道:“这个,这个,世兄莫怪,我当日也非诚心要欺,不过是我家生意上受制,不得不求于人。恰逢织造太监所喜,才”
沈贞吉倒也没追究他,只叹口气道:“我这也是怀璧其罪。算了,此事不是飞鹏兄便是不找我要摹本,只怕亦会有人寻上来。只是有了摹本为证,真迹在我和上,想推也推不掉。”
周腾厚颜地点了下头,既不是自己的错,他立马就将摹本经自己手送于织造太监一事丢诸于脑后。“那,世兄便与他了”
沈贞吉摇摇头,痛苦地道:“与他,我不舍;不与他,只怕他是打着皇命,硬是迫我交出来,也无可奈何。他现下虽说是替今上而购画,可是这价钱,却是”
周腾这时明白过来,自己被人耍了一道。难道其他几幅画,都是钦差中使所图一想到这,若是自己送上去,是不是布匹一事迎刃而解他立时又起了希望,道:“沈兄,若是这书卷不得不送将与他的话,能否给小弟一个面子,到时由小弟交于他”
他在沈贞吉不解的目光下,厚颜道:“如今织造太监借口我家的布匹不合格,一时之间还差了上百匹完不成,这钦差中使过几日便走,到时我家铺子便不保世兄这画,既要与他,若是借我之手,讨了他个欢喜,那我这铺子便是保全了。”
他这话,听得沈贞吉十分心寒。也就是周腾不帮忙不说,反而巴不得自己尽快交出书卷,以解其困。不帮,好似周腾的困境是国自家所藏书卷而引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