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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莫捣乱,我难得见到沈家表哥们,正好向他们请教呢。”

她这么说,反而挑起文筠的反抗。当沈周将各物事放好,摊开画纸再次教的时候,文筠问道:“那眼眶也有深有浅,鼻子有大有小,正面与侧面又怎么画”

文筜见她不听话,立时也抢话问,忙得沈周不得不施展了全部技巧,为其一一解疑。

讨论到肌肤时,文筜问:“人之肌肤本不相同,四姐以前同我提过,说面白面黑面紫,那到底有多少种啊这色怎么调呢”

沈周尚不知这两个姐妹是卯足了劲在一较高下,只觉得此时文筜学画很是认真,不象自己的表弟妹纯粹是玩,说向没两句立时就没了兴致,于是十分乐意教她们姐妹,越发上心,释疑时也是力求无遗。“有肤白细腻如膏者,不能用燕支,只且三朱胭脂;面色发红者,则需少加土朱;至于那紫堂脸者,粉檀子老青加少量胭脂;面带饥黄者,粉土黄加少些土朱,面色发青黑的,粉色中需加入檀子、土黄、老青”

文筜一边听,一边学,或许她在色彩上真有天赋,又或者是大胆,敢配,一发现某种颜料下得多了,便赶紧加另一种颜料也下多一些。而文筠则小心意意,可越是这般,总是一会儿脂胭多了,一会儿粉色加多了,总是不如意。

正是文筜大胆,不计成本,调出来的倒是与沈周的十分相近,把她得意坏了。笑道:“三表哥,这个没错吧,没错吧。我也会了。”

沈周一边将几个人调的各色颜料倒到一个装废漆的小木碗里,一边夸她学得快,调得好。

文筠有些难过,发现自己居然连文筜都不如。于是不吭声地帮着沈周收拾这些调了却没用的色料,想拿出去扔了。可是这一出门,风一吹,手指上有些颜料粉被吹了起来,迷了眼睛,脚下一磕,差点儿摔倒,急忙去扶廊柱,碗就掉了下来,碗里稀稀的颜料摔了一地。她左手撑到墙上时,再次痛了一下,这才发现手指痛得厉害,可惜一只眼睛迷住了,用腕子揉了两下,生怕眼肿或者得疮,又赶赶紧放下手来,急着回屋去清洗。想想真倒霉,今天真不顺,于是将那个木碗“哐”地往后踢了一下。

文筜则是得意地要去向四姐请功。

沈周本是好笑地看着她那副张狂样,只觉得很好玩,谁知文筜蹦跳着出门,回头冲他招手道:“三表哥,你先调好了色,我过一会儿来向你学画四美人。”

话没落音,因没看路,立进被文筠踢过来的那只碗给绊了个正着,碰在踝骨上,她一趔趄,身形不稳,又向前迈了两步,一脚就踩着了倒在地上的颜料,滑了出去,四肢朝上,幸好是屁股先着地,只是痛了一下,没伤到哪里,可是身上衣衫全被颜料给污了。她慌乱地爬起来,骂道:“文筠,你出来”

文筠根本没想到自己摔一跤,就能让文筜跟着也倒霉,闭着一只眼,努力睁大另一只眼,只瞧得文筠衣上五颜六色,花里胡哨,开了染坊,这可是摔得比自己更有“颜色”,更难看。她在前面听到文筜的怒吼,只觉得,又解气。于是毫不愧疚地躲了起来。

文筜本来好不容易在沈周面前得意一回,哪想到最后摔成这样,一下子只觉得头抬不起来,十分狼狈。十来岁的小女孩,早知羞耻,对于男女情事,或许还不太有明显的表现,可是这样不堪的形象被一个少年瞧见,想当然,她觉得太伤自尊了。气得只好骂文筠。

沈周待要去扶她时,只听得院里周家男孩们笑笑闹闹地往这边来了。

因人多力量大,孩子们干活那更是“萝卜快了不洗泥”,文简几个从地里拔了青菜,就急急地赶了回来,文简叫道:“三表哥,大表哥说你在这儿教五姐六姐,我们也来学咦”

文筹喊了句:“啊沈家三表哥这是欺负了五姐”

沈周脸一红,转过身来辩解道:“不是,不是,我没有”转而向文筜,希望她说话表明自己清白。

文笈走在后头,听了文筹的话,却道:“我才不信呢,除了我姆妈能欺负得我妹,谁个还敢欺负到她头上去,不被她欺负就是好的”话没落音,瞧到了自家妹妹的狼狈样

文笈只当是妹妹自己摔的,笑得前俯后仰,平日里总被妹妹告状,这时觉得有些解气,很没良心地道:“五妹,你不是嫉妒人偶吧竟也往自己身上抹颜料了哈哈哈”

文简生怕她摔伤了,很紧张地问道:“三表哥,五姐姐是自个摔的怎么摔成这样了要不要紧我去叫姐姐来”

文笈拉住他,不让他去,道:“一点小事,你姐忙着呢。她换身衣衫就好了。”

文筜恼怒地骂哥哥道:“有你这样的哥哥吗我都摔死了,你还乐灾乐祸”然后从地上抓了一把颜料,就奔向哥哥。她屁股摔痛了,走路不太自然,当然也追不上猴儿皮的文笈。气死了她。

瞧见文筹也在发笑,便没好气地道:“都怪你姐你姐不拿碗踢我,我怎会摔倒你们都没良心我怎么有你们这样的兄弟,气死人了”

她又羞,又气,又恨,好生难堪,又不能真让哥哥去为自己出口气,又不能把颜料往文筹身上摔,最后只是自己手上粘乎乎的,恶心死了。想用衣衫捂个脸都不成,到处脏成一片,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一女孩儿,在兄弟们面前出丑了,瞧到旁边沈周张大的嘴,便慌慌张张地跑了。

文笈见妹妹哭哭啼啼地羞恼而去,收了笑,这会儿一本正经起来,推文筹一下,道:“去问你姐,为什么要欺负我妹我妹可是她姐,好好地怎么这样了”他也傻,放着一个当事人沈周不问。

文筹一皱眉,退开一步,道:“谁晓得,她俩在一块老吵,我才不去四哥,咱们打架,她们也不管,她们女人闹脾气,咱们管那么多作甚”

文笈瞧了一下沈周,方才道:“算了,女人们的事本来就多,我爹说了,莫管女人们发疯。走,向沈家表兄们还上漆去。”

沈周来回瞧他们两兄弟,明明一会儿斗嘴得不可开交,一会儿又没事人似的,对姐妹,好似没心没肺的。方才他还紧张地担心两个人闹起来呢,这会儿轮到他不解了,小声问表弟:“他们没事吧网。”

“就这样,没事。”文简习以为常,道:“五姐与六姐的事,管不得,一管四婶与五婶就要闹起来了,我们几个都脱不了身。”

沈周不了解内情,约略点了点头,拾了那个木碗,看了一眼,内里斑斑驳驳的。

正文323 食肆开张

当文筠与文筜那边不和之时,文箐正在做牙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