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渐渐不够,开始在外面给旁人牵线搭桥,一批批的赃物运送了进来。
李举人去了老婆,以他丈人的名义开设了当铺,这窝赃销赃的生意愈发的做大,京师也有不少贪便宜的商行货栈在这边进货,甚至有了需要什么货物,这边联系人在外省做一桩案子抢来东西供应的勾当。
因为这个举人身份,加上有当铺生意的遮掩,李举人一向是春风得意,不过等到锦衣卫的兵卒冲进来之后,他也知道一切都完了。
现在里外养着七八个婆娘,家里还有儿女,锦衣卫拷问的时候甚至没有用诏狱的那些大刑威胁,直接点了点这李举人的家人,那李举人立刻一五一十全说了。
抄家之后,给李举人家里留了一千五百两银子,让他们各自回返家乡,还破例让他们进去看了看李举人。
知道官府这般做法之后,李举人也就死了心,知道自己肯定没什么活命的希望,官府这般做,无非是让他有什么说什么,不要耍什么花样。
还没有破门追查前,锦衣卫的使者已经到了那批货物被抢掠的地方,在当地官府拿了案卷,侥幸活命的苦主也一并带到了京师。
案子已经是铁案,李举人一五一十的全部交待了出来,牵扯到这桩案子的一干人犯纷纷捉拿归案。
不过,还是没什么人关注此事,虽然这案子有些稀奇,可就是这么回事,不过是个举人而已,不过死伤了几十个商户而已,这等事,根本不入京师各位大佬的眼。
四月末,宣府副将历云来按照规矩,在升任总兵前进京面圣,拜谢圣恩,蓟镇一地近二十万兵,每年军需开支,人员安排,会有太多太多的人牵扯进去,不少人都趁着历云来入京的时候前往拜见联络。
历云来也不是那种水火不进的浑人,自然你来我往,应酬的颇为热闹。
五月初二这一天,大朝会刚过,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通上疏,奏疏上的内容引起了渲染大。
奏疏上说,京师近百万人口,顺天府不过千人,五城兵马司不过两千人,根本无法照应全城的安定,请改体制。
京师分东西南北此处,各设一锦衣卫巡捕分司,巡街,缉捕,维持治安,锦衣卫都指挥使司居中调度,百姓报案向巡捕分司,审案则由顺天府进行,顺天府增设审案官员,原有捕快捕头则派往巡捕司,这些捕快捕头都有丰富的经验,正好协助锦衣卫办案抓捕。
锦衣卫军法司与整训司联动,军法司的宪兵和整训司的新兵每日执法、训练,若京师有乱,巡捕司弹压不住或者力所不及,则由两处兵马出动协从弹压。
这么做的话,等于是将京师的治安权完全收归锦衣卫手中,虽说这是为了护得大家周全,可这么一支不受自己控制的武力就在身边,任谁也不会放心。
“败坏祖宗体制”“心怀叵测”等等的攻讦立刻是纷纷出现,奏疏在大家知道这个消息的第二日就堆满了通政司的案头。
内阁六部也在朝会上进言,一向是有分歧的内阁,这次却难得的保持了统一,内阁首辅申时行都不发一语。
不过,文渊阁的朝会上,群臣纷纷提出质疑的时候,万历皇帝却拿着一叠文卷开口了。
“自隆庆五年开始到如今,只说京师一处,遭窃,遭劫,被设局蒙骗的案件,每年都比上年多一百余,五年前到如今,每年都比上年多二百余,百姓怕见官,报上来的都是如此,这还有多少报不上来的”
下面众臣都是一愣,反应稍微快的已经想到,吕万才在顺天府清查各年积案原来就是为了这个。
“京师是皇城所在,寡人的居城,居然混乱如此,百姓们整日惶恐不安,诸位难道心中没有愧疚吗”
众人一想到万历皇帝手中的文卷都是实据,自己这边却只有什么道义规矩,气势上就弱了几分,万历皇帝满脸痛心疾首的表情,这等表情,群臣自入朝来就从未见过,大家心中下意识的就觉得是假作,偏生不敢说话,只能听万历皇帝继续说道:
“西城聚宝街一个举人,这还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居然窝赃销赃,与各处盗匪勾结,诸位爱卿,骇人听闻,连读圣贤书的都是如此,何况那些奸邪诡诈之辈,这些人是虎狼,百姓为猪羊,只能任其鱼肉,顺天府、五城兵马司,纵使勤勉,可怎么能顾得了这京师内外的百万黎民”
“陛下,祖宗规矩,锦衣卫乃是天子扈从,王通这般任性胡为,置列祖列宗与何地,他居心叵测,臣以为应当严惩”
“陛下,锦衣卫侦缉刺探,已经是权重无比,再给其治安之权,京师各处已经成了锦衣卫的衙门和校场,更任其为所欲为”
“陛下,方才陛下说混乱如此百姓惶恐不安,臣也是居住在京师之中,为何不见如此,太平世界、朗朗乾坤,何人在陛下面前颠倒黑白。”
万历皇帝话音刚落,文渊阁中众臣纷纷出列,言辞恳切的进言进谏,万历皇帝翻了下手中的文卷,却正找到了上面所写的“祖宗规矩”这个条目,大概看了眼,沉声说道:
“你说祖宗规矩,当年太祖爷曾有遗训,说不立丞相,六部有事直接关白朝廷,可现在六部有事,都是揭帖内阁,各处督抚也是问政与内阁,更不必说这首辅的位置,更不必说外面经常有人称呼首辅为宰相,若按照祖宗规矩,内阁该不该在”
万历皇帝读书不少,但不能说有什么捷才,以往这等朝会辩论,他往往不会立刻回答,众人陈述完备之后,往往“再议”,这样就给了众人运作的时间,却没想到今日万历皇帝反应的这么快,而且说出了如此辛辣的质问。
“内阁该不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