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杀了朱北部,请设法今晚留宿庵内”
雪莲柔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片刻后,曹朋扭头对陈群道:“大兄,可知这天下间,有各种奇人异事。我曾听说,有人可以通过嘴唇的动作,来猜测话语的内容,这叫做唇语。”
“没听说过。”
“我相信,当晚就有人,懂得这门绝艺。”
“谁”
“岳关。”
陈群激灵灵打了个寒蝉,顿时感到一股寒意自体内腾起。下意识的,他抓紧了衣领,环视水榭,脑海中似浮现出当晚的一幕幕场景。当雪莲和曹朋密语时,岳关那双灵动的眸子,随着舞蹈,而凝视着雪莲
“你的意思,岳关发现了雪莲的密语,所以”
陈群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出了曹朋话语中的意思。
曹朋点点头,闭上眼,浮现出岳关那双似秋水般柔媚的双眸,闪过一抹戾色。
“赤忠为什么被杀”他轻声道:“大兄还记得,当晚那场冲突”
“记得”
“赤忠的确是有意偷窥岳关换衣,只是他没有想到,他偷窥到的并非活色生香的春宫,而是一起命案。
岳关发现了雪莲意图告密,于是便动了杀心。
她借口换衣,让雪莲在井边提水,而后突然来到雪莲的身后,用当晚投壶所用的铜壶,狠狠的砸在雪莲的脑后雪莲猝不及防,一头栽进了水井之中,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
如果不是赤忠发现,根本不会有人发现雪莲的失踪。
按照岳关的想法,那口水井,连同伊水,雪莲掉入水井之后,会冲进伊水河中。到时候即便是被人发现了尸体,他也可以置之事外。然而,那天夜里连续两场瓢泼大雨,伊水暴涨,使得雪莲的尸体并未冲走,仍留在水井之中。这也是岳关不小心,所露出的一个破绽”
陈群深吸一口气,“然后呢”
“本来,岳关并没有发现她做的这一切,被赤忠看到。
可不成想,祝道的出现,也使得赤忠暴露在岳关的视线中。祝道和赤忠一向不合,看到赤忠从墙角出现,便嘲讽赤忠。而赤忠此刻,心神大乱。他没有想到,自己所中意的女子,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人。加之祝道的言语刺激,赤忠狂性发作,和祝道展开了一场搏斗。
他,发疯了”
回想起来,那天晚上赤忠的确很疯狂,以至于祝道被他打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曹朋接着说:“而这时候,岳关出现了。
当时我们都以为,岳关是感到受了羞辱,才一直低着头。殊不知,岳关是因为恐惧当她听到祝道说赤忠在偷窥她的时候,便立刻意识到,她杀死雪莲的过程,被赤忠看得一清二楚。她也知道,赤忠喜欢她,可她更担心,赤忠会告发她,于是她冲过去,拦住了赤忠
还记得她当时的话语吗:伯舆,你欲我死乎
乍听起来,是羞愤难当,实则是向赤忠求情
赤忠倒是个多情种子,面对着岳关的哀求,他没有当场说出,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可他这一心软,却注定了他的结局。他喜欢岳关,岳关却不喜欢他而当时在酒席宴上,还有岳关的同伙。他得到了岳关的提示,于是在离开菊花庵,和众人分手之后,便追赶过去。赤忠并没有想到,那个平日和他关系不错的朋友,是怀着一腔杀意追赶了过来
两人在林中避雨,赤忠吐露了真相。
不成想,他的这位好朋友,竟突然出手。而赤忠也没有想到,他这位朋友的剑术,竟如此高明,以至于根本没有防备,便一剑穿心”
曹朋,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他模仿着赤忠的声音说:“是关关让你杀我”
而后又模仿另一个人的声音道:“伯舆,对不起怪只怪,你多事,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
陈群不由得毛骨悚然,惊恐的看着曹朋。
曹朋长出了一口气,转身对陈群笑道:“于是,这多情种释然了他的死,不是岳关不喜欢他,只因为他多事于是,他很平静的倒在泥泞中,没有任何挣扎。我想,他当时一定是感到了解脱”
陈群沉默了
水榭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氛。
半晌后,他露出一抹艰涩的笑容,“那莫言,为何要杀我”
“我在雪莲的屋中,找到了一个匣子。
小丫头似乎有所提防,于是留下了一些线索。但是,她的这个举动,并未瞒过岳关的眼睛。
在酒宴散去之后,岳关走进了她的房间,从浮屠下面找到了匣子,然后把雪莲放在里面的线索取走。为了造出一个雪莲曾回房的假象,她又在香炉中,焚了一注香只是,岳关还是小觑了雪莲。那小丫头精灵的很她留在木匣子里的线索,全都是假象。因为她知道,她随时可能被岳关所杀害所以,她真正的线索,是在匣子里的那一块火红色绸缎。”
“红色绸缎”
“是啊,很聪明的方法,岳关绝对想不到,雪莲用这种手段,把岳关的来历,告诉了我”
陈群轻轻搓揉面颊,似乎陷入了沉思。
半晌,他抬起头,“昔年高祖斩蛇起义,言赤帝之子。此后,我汉室以火德而兴红色绸缎,代表着大汉皇族。岳关,是从宫里的人所以当我说她歌舞有汉宫风韵时,岳关以为我看穿了她的来历。于是,她立刻联络了莫言我还不清楚,她是如何联络莫言,但是当晚,莫言奉命前来刺杀我。只是,莫言没想到,你会在我房间,于是射箭被你躲过。
而你当时,也以为那支箭是冲着你来
但实际上,莫言要杀的人,是我”
“大兄,所言极是”
曹朋抚掌而笑,“一个简陋的木匣,一方价值不菲的红绸雪莲用这种方法,说出了岳关的来历。”
“那她,为何又要杀死莫言”
曹朋抬起头,“我不知道
也许是为了栽赃嫁祸,也许是为了杀人灭口,甚至有可能,是莫言先生了杀心,于是岳关色诱了他,让莫言成了石榴裙下的风流鬼。这个答案,也许只有找到岳关,才能够知晓吧。”
“岳关,在哪儿”
曹朋再次摇头,“我哪儿知道。”
他缓缓步出水榭,“但如果我是岳关,一定会设法,返回宫中。”
“那我立刻上报河南尹,请程公封锁关隘。”
“另外,这一两日,很有可能会有商队离开雒阳,到时候会向县衙请求关碟,大兄可以放行。”
“你的意思是”
“其实,他们比我们更紧张。”
曹朋笑了笑,没有再往下说。
而陈群也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
孟坦在雒阳城外,拦住了陈群的车马。
他一脸羞愧,“县令,张元安跑了。”
“哦”
“据他家人说,张元安昨晚离开家中,此后就再也没回来,具体去了何处,也无人知晓。”
陈群扭头,骇然向曹朋看去。
曹朋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冲着嘿嘿一笑。
“咱们回府”
陈群二话不说,立刻领着人,赶回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