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慢,原来是挂了千斤的分量。”
盛年道:“年老先生说笑了,这式剑法,其实脱胎于翠霞派的大江奔流。盛某只不过剔除了所有的后手变化以及虚招,再将剑势刻意减缓五分,便窃为己作,实在惭隗得很。”
年旃摇头道:“不能这么说,莫说你做了这么大的改动,就是丝毫不改,只其剑意已变,那也算是创新。老子不像你们正道中人喜欢循规蹈矩,故步自封,惟恐练错半分师父传下的剑招,对其中奥妙再明白不过了。”
丁原猛然回想起,老道士授剑之时的情形,不正是要自己避免犯年旃所说之错。盛年能够创出剑法,其实也有淡言真人的软化之功。
丁原问道:“盛师兄,那你的这套剑法,也总该也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吧”
盛年微笑道:“我把它称作天照九剑,取的是天意昭昭、胸怀坦荡之意。”
丁原拊掌道:“天照九剑,果然不错。我看要不了多久,这四个字就会响彻天陆”
盛年道:“丁师弟,正如年老先生所言,这套剑法还只是雏形,还有许多需要雕琢的地方。你要是有兴趣,日后我便把它一一演示给你,也好相互切磋。”
他说得客气,其实就是要将自己呕心沥血所创的剑法,授与丁原,丁原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想别人若有些许所得,必然挟珍自重,惟恐被人偷去,独独盛年能有如此胸襟,可毫不犹豫的慨然倾囊。
丁原摇头道:“盛师兄,你的天照九剑刚正浩然,气势无双,小弟是学不来的。剑映心境,有朝一日,我也会悟出属于自己的功夫,可也绝及不上你的刚猛。”
他一语成谶,日后果然创出了一式“六道神剑”,名震千古,却非眼前所能料及。
一桌酒尽欢而散,墨晶倦了,先盘膝静修,年旃也想躲回冥轮中去。
不心丁原说道:“老鬼头,你再等上一等,我有些话,要单独同盛师兄说。”
年旃瞪眼道:“什么话老子听不得”
丁原也回瞪着他,淡淡道:“听不得就是听不得。”
年旃哼了声“稀罕”,晃身到船尾去了。
盛年一笑道:“丁师弟,正巧我也有事想与你商量,我们不如到岸上走走如何”
师兄弟两人离了小舟,沿着寂静的海滩,缓缓并肩漫步,带着碱湿味道的海风吹来,散去他们不少酒意,更有几分清凉。
丁原道:“盛师兄,你要说的是有关墨姑娘的事情”
盛年颔首道:“正是,她所受内伤颇重,一两月内无法强运真气,连剧烈运动都不可以。明日一早我们便要离开,我担心平沙岛还会卷土重来,为难她。”
丁原道:“你是打算将墨姑娘护送回她父母身边吧”
盛年转头望着丁原道:“我觉得只有这样才稳妥,可又怕耽误了行程。”
丁原笑道:“这有何难,盛师兄,你只管先将墨姑娘安顿好,我与老鬼头先行一步,到时,我们在桑土公那儿碰头就是。”
盛年说道:“好,丁师弟,我最迟三日后,在云梦泽与你们重新会合。”接着,他把桑土公与晏殊所在的大致方位说了,然后问道:“你刚才说,有什么话要问我”
丁原徐徐道:“盛师兄,这个问题,你可得如实回答小弟。当日在栖凤谷,我为风雪崖九霄罡风所伤,九死一生,昏睡的那段工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到底是怎么被救活过来的”
盛年笑道:“丁师弟,你好端端的,又问起这个做什么”
丁原神情肃然,目不转睛盯着他道:“我只想知道,这期间玉儿做了什么”
盛年的笑容敛起,缓缓问道:“丁师弟,你可是听谁说了什么”
丁原嘿然道:“你果然也知道,却一直瞒着我。告诉我,盛师兄,玉儿她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墨姑娘说,她为我牺牲了女儿家的清白名声”
盛年停下脚步,沉声道:“事情并非像你想像的那么严重,我们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也是因为苏姑娘的要求。”
丁原道:“好啊,既然这样,我就干脆冲到南海,当面去问玉儿”
盛年低喝道:“丁师弟,你要是这么做了,将置苏姑娘于何地”
丁原看着盛年回答道:“可我更不愿意不明不白的受人恩惠,却浑然不知,往后被人骂作是忘恩负义之徒”
盛年双目炯炯,凝视他良久,叹息道:“也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你都会、也应该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将当日苏芷玉以青阳双修心法,救治丁原之事,和盘托出,最后道:“丁师弟,这事本来不该由我多嘴,但想来苏姑娘这一辈子都是不会对你提起。你现下已经知道了原委,更该钦佩她的胸襟魄力,却绝不可当面再向她说起。”
丁原的神色,在月光下阴晴不定,也不晓得有没有把盛年的话听进去,钢牙下意识咬着嘴唇道:“我明白,她这么做,是不想令我负疚、不想要我为难,她连这也为我做了,我却毫不知情,还一意的伤害到她,着实是混蛋一个。”
盛年叹道:“这也不能怪你,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勉强不得的。”
丁原遥望自脚下直延伸到无穷处的沧海,月色下粼粼银光闪烁,和着雄浑的涛声。在那海的另一头,在他视线瞧不见的彼岸,有一处叫做歧鸣山的地方,玉儿如今正在那里修炼仙道。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那个曾经只爱哭鼻子叫着“丁哥哥”、缠他讲故事的小女孩儿,如今亭亭玉立,芳华盛绽,却将所有的柔情心思,尽皆牵系到自己身上,然而他又怎能当得、怎配消受
不知不觉中,丁原的牙齿深嵌入唇,咬破出一丝血来,他却只怔怔望着明月沧海,脑子里乱成一团。
盛年劝慰自己说,有些事情原本就勉强不得,就如雪儿的变心,自己无论多么心痛,也只有承受。
可玉儿呢,她为自己默默付出那么多,从不曾要求过丝毫回报,而自己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在这个时候,倘若苏芷玉出现在他面前,要丁原为她做任何的事情,即使赴汤蹈火,丁原也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往无前。
但他知道,玉儿不会这么要求自己,而她想要的,自己居然无法给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