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站到高处看下来,整个“城市都在闪烁,处处都有灯光”。在这有高度照明的城市夜晚,不正是代表泉州城财富盈溢,不正是夜生活文化高度发达的象征么
夜晚的街市虽然比日间少了很多行人,各个商家店铺也大都已经关门打烊,只剩下店门前挂着随风摇晃的灯笼,向四外发射她略显有些昏暗的光线。它们明确地向路人表示,已经关上门的店铺,明天照样还会开门做生意,需要购货的请早。
山都蹦蹦跳跳地提着胭脂店伙家点燃后交给他的灯笼,好奇地不住四处张望,这么明亮清楚而又迷蒙的夜晚,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心里既欢喜又紧张,另一只手紧紧地拉着林强云的衣服下摆不敢松手。他生怕一旦把手放开恩人的衣服,说不定恩人会在自己不知不觉中突然消失,那时自己到哪里去找回恩人啊
四个打扮得露肩袒胸体形粗圆的女人,正站在路边小声说话,看到林强云和四儿、山都,立即扭着肥大的屁股走到路中间,成一排拦住他们的去路,挺着如山般的胸脯直向林强云身上挤。她们身上散发出来浓烈的骚臭味,熏得林强云气都喘不过来,连退了好几步才稍觉好受了些。
山都一下把手里的灯笼朝林强云手中一塞,闪身向几个女人冲去。
几个胖女人只感到眼前有条人影闪动,头上的发髻似乎被人扯动了一下,正想扭头看看是什么人作弄她们。大缸般的身体才扭动头上就被扯痛,这才发现梳理好的头发已经披散下被绑到一起。
山都从容把林强云手上的灯笼接过,拉着恩人的衣服下摆,扯着他绕过几个移动的水缸径自走了。
一直没有出声的几个胖女人,在林强云他们走出十多步后,才尖声大叫。林强云听不懂她们叫些什么,只知道她们不是汉族人,也不是中国人。估计是跟随蕃商到泉州来的外国女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沦落为上街拉客的低等妓女。
三月初二日“寒食节”,林强云吩咐,孩子们放假一天,不用操练读书认字。
今天风和日丽,四野草长鸾飞,农夫村妇们为了一年的生计,忙着开沟引水、牵牛扛犁,没牛的也带上锄头下了田。
许多田丘播下的稻种已经长出寸许长嫩生生的秧苗,再过些时就可以在深翻过耙平了的水田里施田插秧了。
这天有禁火之俗,人们只能吃冷的食物。
相传春秋时晋文公负其功臣,介子推愤而隐居于绵山。后来文公悔悟,放火烧山要逼介子推出来做官,介子推抱树自焚而死。人们同情介子推的遭遇,相约于其忌日禁火冷食以为悼念,此后相沿成习,谓之曰“寒食”。
昨天是“炊熟日”,林强云家里的人们也免不了和别人一样,把称作“子推”或“子推燕”的枣糕用柳条穿成串,插在门楣上。
高兴得欢蹦乱跳的孩子们,兴奋地拿着分到的“子推”枣糕,许久才舍得咬上一口。
“真甜”丫头牵着弟弟倔牛儿,走向其他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子推比别人家的甜吗”
“不知道。”七八个孩子齐声应道。
丫头小声说:“我妈叫人在枣糕里放了糖,公子交代说,放些糖更好吃,要让我们快些长大,以后好帮公子做事呢。”
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也说:“正是,我妈也告诉我,少主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但带我们到这里有饭吃有衣穿,还教我们识字、练武,长大后就要为少主做任何事,才对得起少主和我死去的爹爹。”
其他的孩子们虽然没说什么,但也都认真地点着头。
这时候,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手里拿着一个用长竹片绑成的径大一尺六七寸的圆圈,跑到众人面前,大声叫道:“大家看,我这个圈圈放到地上一推它就会滚着走。”
说着,男孩把这个成不规则圆形的竹圈立放到地上,用力在圈上一拍,那竹圈一蹦一跳的滚出丈许远去。
几个孩子齐声欢叫:“哇,真的会滚着走”
男孩得意地说道:“这东西是我想了好久才做出来的,怎么样,你们说好不好玩呀,我们大家一起来玩吧。”
院子里孩子们的欢笑声整整响了一整天,所有双木商行的人们全都脸上带笑,有些童心重的大人,也忍不住加入到这群孩子们的游戏中去,直玩到浑身大汗才止。
黑风峒来的人们最是高兴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无忧无虑地玩耍过,也从来没看见过自己的孩子有过这样欢乐。这样的欢乐,都是少主带给他们的啊
双木商行的生意越做越大,在福建路各地的市井、本地商界中名声鹊起,主家林强云的名字传遍八闽,“双木商行”从籍籍无名一下子跃升至福建路本地商榜的前五十名内,隐然有后来居上之势。
“诛心雷”飞川大侠的各种传奇故事,也由悠悠众口传向人们能走到的四面八方。福、泉、漳三州的勾栏内,若是说话讲经说银字儿的没有几段飞川大侠的传奇故事,肯定是会把听众丢掉不少,大大减少他们的收入。
林强云开的彩帛铺、成衣铺、梳子毛刷铺和杂货铺,几天来生意平平,只赚得到少量利钱,管账先生算了算,每日赚来的一点利钱,刚好能维持日常开支,想多留一文也难。难怪原来的东主一听到沈念宗要盘下他们的店铺,二话没说就赶紧出手。
倒是位于万寿街上张嫂管的糕饼糖果铺,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铺子里卖的寿糕、鸡蛋饼让泉州市民多了两款他们没吃过的点心,更令城内外孩子们感到兴奋的,是这间店铺的糖果,一个钱一粒,含在嘴里慢慢溶化可以甜上老半天,别提有多惬意了。
糕饼糖果铺开张到现在的五天时间内,每天收入从最少的第一天六百贯,到昨天收入一千三百贯为止,共卖得五千一百二十七贯,平均每天销售额在一千贯以上。五天得到的利钱就达二千五百余贯,比铁器、鞋袜两间铺子所赚的钱要多上一倍不止。这样的结果,让算账的沈念宗吃惊得张大了口,许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