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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躬身施礼,奉上一张长条黄裱纸符:“陈大人,我家局主请大人看过那死老鸦后,连同此符一起将其装入一只陶瓮内,深过去时地下三尺。局主说,此举日后将于陈大人有极大地好处。”

待盘国柱走后,陈华仔细看了几眼手上的黄色纸符,晃动了一下向王祖忠问道:“王将军,你对这物事是怎么看的”

“大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按林大人交代的去办就是,这也不用费什么事,三几下就可以做好的,何须犹豫呢。”王祖忠如是相劝。

绍定三年十月二十日未时正,横坑村后谷北坡上的沈嫂嘿坟前香烟燎绕,半圆形没水的地门塘里,与墓碑前那一块不大的空地上,堆满人们带来的各种祭品。林强云和沈南松在碑前默默地跪着,三十个小孩儿兵与村里的二百多大小站于尺多深的塘周,静静看着没人出声。

“已经一年半过去,主凶李蜂头还没能诛掉,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想为您报此大仇。”林强云喃喃向叔妈念叨:“不过,过汉奸就在这一两天就会开始起兵反宋向南攻掠,孩儿想来他败亡丧命之期不远的了。等这里的事情办妥后,孩儿会与南松一起。带我们的护卫队到淮南东路去,一定会杀了他为叔妈报仇。叔妈,你知道么,我叔如今已虱圣上赐同进士出身,是位从八品的宣德郎,特除权登、菜、海宁三州安抚副使了,总算可以告慰沈家祖宗。他在山东很忙,六个州地面上的大小事情都须叔和张大人两个操劳,实在是走不开,没时间回来看叔妈。”

“妈。大哥说了,这几天要在村里建沈、陈两座祠堂。到时候您就可以在祠堂里享用孩儿们地香火了。”沈南松的话除了还带着些许稚气外,声线已经比刚从村里出去时粗了很多:“这次回来的孩儿兵都是在村里受您关顾过地,他们和我一样,要跟大哥去诛杀李蜂头。啊。我忘了和妈说,我们这一小队人全都学会发射小炮,这种小炮是大哥教吴炎做的,好用得很呢。不用近前与李蜂头的人去动手。隔着远远地就能将那些贼们杀掉”

眼看时间已经不早,已经成了黄根宝妻子的菊花上前扶起林强云和沈南松:“强哥,南松,我们回去吧,村里还有好多事要强哥拿主意呢。”

菊花四下里看了一遍,奇道:“咦,山都呢,他跑哪里去了”

“他呀,在临安娶了个名叫蔡锦儿的老婆,这时回他的树屋向他的祖宗大神和父母求告去了。”南松小孩心性,菊花地话让他悲痛的心情开朗了些。

今天中午,山都吃过饭就由一个叫项慕林地亲卫陪着,和盘国柱一起带了两挑上好的盐、粗细布帛及其他日杂用品到瑶村去。在那个几乎全族人都死于熊爪下的地方,有山都的父亲和同族地共十二个大小长眠于地下。

盘生伯与另一个瑶家汉子接过盘国柱和项慕林的担子,笑着问道:“牯仔,今天怎么有空回来村里看看,是想找姑娘上山去玩么”

盘国柱不悦道:“生叔,别再叫我牯仔,少主已经为我起了个官名,盘国柱。少主说,这是可以支撑起国家的顶梁柱的意思。你要告诉我们的人,今后叫我地官名盘国柱。”

盘生伯:“哦,是少主为你起的名。盘国柱,支撑起国家顶梁的柱子。好,真是好名字呀。嘿,这你小猴子,倒是有些运气,连名字也由少主给你起了个这么好的”

“生叔,山都要去祭他的家人,快带我们去吧。少主交代,他今天还要和项慕林一起回那什么树屋看看呢。”盘国柱没多耽搁,马上要盘生伯先办事。

小洼地地坟墓及所有的骨殖已经被瑶族的人们移至北边一个小山坡上,还用石头砌起了一个两丈方圆地大坟,并树了块石墓碑,整个坟墓做成与汉人般的一样,碑前一丈左右挖了个两丈方圆的地门塘,塘边用圆石头砌了一圈塘岸和两尺宽的行道,显得很是气派。

山都在墓碑前的条石矮桌上放下带来的十三个席草饭袋,解开扎牢袋口的细绳,露出里面的饭团。摆好后跪地磕了几个头,然后一边流泪一边捧起一个饭团,就着泪水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嘴里说着盘国柱、盘生伯和项慕林都只听得懂几个字的话,其他的在他们听来只是在含糊不清的呜咽:“看到了有吃的恩人很好”

狼吞虎咽的吃下一个有五合米煮好的饭团,山都摸摸鼓涨起来的肚子打了个饭嗝,站起身指着半里外的瑶村对项慕林、盘国柱、盘生伯三个说:“项大小子,你和盘大小子、这位盘大个子去村里等我,明天我回来后再一起回去恩人的横坑村。”

“哎哟,你一个人去可不行。”项慕林怪声怪气地嚷嚷,一把扯住山都的衣袖不放,叫道:“局主吩咐过我,山上可能还有那种大熊的后代,绝不许你一个人到山上乱走”

“好了,好了。”山都一把甩开项慕林的手,将有垂纱的遮阳帽恭恭敬敬从墓碑顶上取下戴好,一边取出小钢弩挂弦,一边大声对项慕林叫道:“要一起还不准备,真走上山去遇到什么大熊的后代时,你要空手与它们斗如果是的话,那就等着被它们撕成碎块,一点点地吃进肚子里去好了。哼”

盘生伯笑道:“我说小山魅呀,别讲得这么吓人好不好。我们到这里建村已经一年多了,野猪倒是见到很多,每次来都一群一群的,每群大大小小有一二十头,把种下的稻谷和薯芋吃掉不少,就是没见过其他的什么大熊啊、老虎之类的物事。只性是早被少主吓走,逃得精光也说不定呢。哎,不多讲了,你们快去吧,还有爬十多二十里没路的山呢,再不动身就要摸黑喽。”

山都拿起六个席草袋塞到项慕林怀中:“收好了,这是我们到明天的食物,各管各的,丢了就只好挨饿,可不许来分我的,记得了波”

往西北出了村三四里就一路上山,项慕林虽说是松毛岭下温坊村人,自小也经常在闽西莽莽大山中出没奔走,但从来都是由年纪大的老成人带着,行走于山间小道上去固定的地方打猎、采集山产。

可自认已经是老于走山路的项慕林,在今天这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却是吃足了苦头。似这样没路而又陡峭的山坡上,分枝拨叶的爬行,不时还得用匕首开出一条通道的前进,他还真没走过。东南一面十里左右的山坡,眼看还没爬上一半呢,就累得这年近二十的大小伙子话都说不清晰,喘吁吁的抬头叫道:“山山都,等等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