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相接,鲜红地颜色、血液的腥味,立即激起他们博命的气势。先由众多兵头狂呼暴喝,刀枪斧戟并举,领先向冲入的宋军发起狂猛的攻击,带得其他畏缩的贼兵也不得不奋身向前。
宋军是训练有素,对战阵之法也颇有心得,群攻群战的战力非比一般,守城却敌更是无以比拟。但与贼兵相较,单个兵卒的战力却差了许多,也没有贼兵那样悍不畏死与敌偕亡的博命勇气。再加上仅有三千多人,数量比贼兵少了许多,而且指挥的将官都被悍贼们缠住参与肉博战,无暇顾及其他。没了统一指挥的宋兵就只能以数人、数十人一队地各自为战,被贼兵逐一斩杀。因此,不消一刻时辰,赵胜的宁楚军便被贼兵分为三处包裹住,任他们怎么冲突都不能连成一片,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人数越来越少,很快就要全军覆灭了。
在双方两军相向前冲接战的同一时间,在城头观战的赵葵就拍腿叫道:“糟,赵都统何其不智,应约束我军缓退,一边继续以弓箭予敌大量杀伤才是上策。如此与贼战不啻自陷绝境。”
左右随行的幕僚不解,向赵葵探问,赵葵道:“我军多远攻利器不好好使用,却要去与贼拼力肉博,此舍长用短授贼以利,一不智也。贼兵多而我军少,短兵相接时等于是一个宋兵要面时两个贼兵的夹攻,这是个有死无生之局,稍加思索其理便明,此二不智。我军有此二损,贼却得此二利,若不增兵解危,赵都统必殆无疑。传令,武定、强勇两军出城冲阵,接回赵都统的宁楚军。”
扬州大城西门又开,五千宋军同声呐喊冲出城增援,很快投入战斗。
眼看战局已经扭转,没想到又有贼将于邦杰引一彪军到来,把刚突出围的宋军又圈了回去。
赵葵这下再坐不住了,立时下城率荆襄军出城加入战斗。
城西的战事一时呈胶着状态,这一大片数里方圆杀声震天,血肉飞溅。双方互不相让狠打死拼。
双方的主将此时也对上了面。赵胜一人力敌刘全与两个贼将,四个人在让开地一块十几丈大地空地上走马灯似地团团转。冲一个回合后,再勒马转身,稍喘定就又再冲一个回合。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但赵胜汗透重衣,脸色有点发青,有脱力的现象。三个虽然也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而脸色却还红润的贼将比他好许多。赵胜可能支持不了多久。
赵葵领头带兵一出城门,就被李友给盯上了。李友其实也不知道赵葵是什么人,但看他身后有七面色旗和上百骑兵相随,就明白此人是宋军中有些份量的主将,舍去已经截住地武定军都统崔福,调转马头向赵葵迎去,很快就战成一团。
接到急报没怎么在意的赵范,被城西的喊杀声惊动。急急带了在东城内备战的雄胜、宁准两军八千余人赶到西城。
城外艳阳高照,但滚滚而起地尘土迷漫了西向的半边天。
不能清晰地看清城外的战局。饶是年近五十的赵范老谋深算,此刻也不敢再耽搁下去,吩咐守城的将军几句后,立即再派人往邗城调出自己带到扬州的五千荆襄军,要他们赶赴西城外参战,自己也上马提刀率两军出城。
总算赵范的八千军赶得及时,两次急冲之后。险险救下即将脱力的赵胜和苦战李友,眼看也要不支地乃弟赵葵,看到李蜂头的贼兵还在源源不绝地从东西两面赶来,赵范无奈地叹了口气,下令全军向后徐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还在贼兵围困中,被分割成五六个小块拼命地近两千余人而束手无策。
忽然,战场远处喊声大起,贼兵在西北方向一阵大乱。
赵葵当时眼看自己亲如兄弟的荆襄军和部分宁楚军、武定军、强勇军所剩不多的兵将们被围,又没法去救,急得直想哭出声。这刻战场上又生变化,哪还捺得住性子,狂呼:“众将官,随我冲啊,去把我们的好兄弟都救出来”
一时间杀起了性的兵将们同声呐喊,骑马落在后面掩护的两百多军将,喝开弓箭手和弩兵,紧随赵葵身后向被困的宋军战团急冲。此时因战场生变,敌阵中能制赵葵地李友已经离开向西北赶去,使得这一小队由将领组成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境,杀开一条血路将贼兵冲散,他们身后救出的宋兵也由数十增加到数百,再由数百增加到一千多。
李友引兵回头想要截杀赵葵时,他们已经带着一千多伤痕累累的步兵逃出了包围圈,在弓箭手和弩兵的掩护下,退到西城下进入城上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了。
李友迟疑着是否要进兵,趁着宋军疲惫,一时来不及退入城时,五千荆襄军已经出城列阵,再没将宋军消灭的可能了。
李友回头看看自己的几万乌合之众,长长的叹了口气,把“转刃甩头刀”一挥:“鸣锣收兵。”
赵范最后带着五千荆襄兵退入城中时,天色已经是未时正末之间了,待到他和各军的都统、将军清点完人马后,也就到了晚饭进食的时间。
今天战场上生出的突变,到底是怎么回事,双方都是一头雾水,没人能搞明白。
李友事后得到的报告,是发现有一股人马都身着重甲,数仅五百左右的骑兵向本军冲杀,不到一刻时辰就退走,上了停于瘦西湖岸边的数十条船走得不见踪影。
在城内的赵氏兄弟,根本连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仅是觉得事情有点蹊跷,想来也许是运气,也没怎么再去深究。
赵范抖动手里的几张纸,面色沉重地对赵葵说:“二弟,今天一战得不偿失啊,早知如此,就不要出城邀战的好。你看,我们折损了六千余人,战将也阵亡十一个,情势不容乐观呐。依为兄看,此后还是不要出去,静待各路援兵到齐时再与李贼决一死战罢。”
“大哥,扬州城内的情况你比小弟更清楚,细民家因了有运河的关系,一般是不存什么柴薪的,能有五、七天薪炭放于家中的人户,十不得一。我们带兵来援也因为时间的关系,没多带粮草,现时的军需所用全是向州衙暂借。而各仓所储积地粮食与柴草都不多。总所总所。南宋专收杂税地衙门,也称为制置使司总勾当衙门所在或称为制司总所,赵范时为淮东制置使,总所即为其筹措军需的干办衙门的吏员去各仓库查看过。粮草存贮已经不多了,只够城内军民人等半月之用。即使再怎么省,也就能支持二十天上下。”赵葵不同意赵范的说法,向哥哥解释今天此战地缘故:“若是不积极与战。则李蜂头极可能采用围城打援之法,先断我外来的粮道与各路零散援兵,以多吃少,以大吃小。待城内的粮草用完,援兵被贼人一一击溃消灭后,我们兄弟的死期也就到了。故而,我们只有积极出城与敌交战,拖住李蜂头大部兵力。让他无暇他顾,方是长久守城之无上妙法。不仅如此。接下去我们还须派出游兵,觑空截取贼兵地粮草以实城中所需”
赵范道:“唔,二弟说的也不无道理,好罢,自明日起,我们尽量调兵出城与战,以拖住李蜂头的大量贼兵在扬州城下。让其他各路援军及粮草能及时进入城内。”
兄弟俩连进食边压低声音仔细商量,就在餐桌上做出了这一段时间内的作战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