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建德仔细一看,发觉宋正本身上的确穿的是朝服。知道对方并不是故意怠慢,点点头,笑着说道:“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这么晚了,孤的确不该再打扰你。进去说话吧,这该死的天气,可真叫个冷”
“王爷请”宋正本命人拉开帐帘,将窦建德和孔老太监让进寝帐内。“臣这里乱得很,一直没让人收拾。王爷多担待些”
“无所谓”窦建德大度地摆摆手,找了个裹着羊皮的木墩子缓缓坐下。“军报都看完了有什么心得没有”
“强敌环伺,时不我待”宋正本摇摇头,低声回了八个字。然后拎起火盆上的水壶,给窦建德和自己都倒了杯浓茶,将茶杯捧在怀里,一边抿,一边继续说道:“讨伐宇文化及之战,必须速战速决。时间拖得太久了,恐怕对我军会非常不利”
“程名振打到哪了”窦建德耸耸肩,冷笑着追问。
“最近战报,他刚刚攻下了滏阳。可能向南,也可能向北”宋正本想了想,迅速给出答案。
“孤早就知道他会来。等孤收拾完了宇文化及,自然会去收拾他”窦建德撇了撇嘴,继续冷笑。“后方先不管,随他闹腾去。大不了把襄国郡再让他打烂了。待大军挥师,他立刻就得滚蛋。孤想跟你商量商量眼前的事情,宇文化及、李道宗跟孤,现在是三足鼎立。无论谁跟谁先打起来,第三家肯定会趁机上前捞便宜。你说,孤该怎么办”
“王爷对聊城志在必得么”宋正本没有直接回答窦建德问话,而是皱着眉头反问。
“当然,宇文化及既然走到了孤的地头上,孤没理由放过他。大隋因奸臣谋篡而失国。孤虽然是出身寒微,却也知道给先帝报仇。不像某些人,嘴里念叨着皇恩浩荡,肚子里边却全是乌七八糟的玩意”
杀宇文化及,替杨广报仇,进而让大夏国得到隋朝遗老遗少们的承认。这是窦建德在出兵前已经做好的规划,任何困难都动摇不得。宋正本听窦建德说得斩钉截铁,知道一场恶战已经在所难免了,犹豫了片刻,小声建议:“既然如此,王爷何不以退为进,让李道宗跟宇文化及先拼个两败俱伤”
“怕是李道宗不肯。他先前跟宇文化及已经交上了手,见到咱们一来,立刻退了下去”窦建德叹了口气,满脸无奈。
“那咱们就主动出击,先打李道宗,再斗宇文化及”宋正本想了想,又拿出另外一个主意。
“怎么个打法”窦建德知道宋正本脾气虽然差了些,见识却是数一数二的。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追问。
“李道宗跋山涉水而来,最顾忌的就是自己的后路。而据微臣观之,的战意似乎不强。与其说是要讨伐宇文化及,不如说是做样子给别人看。因此,臣以为李道宗必然不肯与我军拼命。而我军只要摆出决战姿态,逼走李道宗。宇文化及就会立刻从背后压上来。那时,主公事先布在聊城内的暗棋,就可以出其不意发难”
“哦,当真”窦建德没想到宋正本提出的计策如此简单,皱着眉头追问。
“臣从来不说戏言”宋正本翻了翻白眼,冷冷地回答。
“看你这幅狗脾气,孤还不能问问么”窦建德笑了笑,低声数落。“你怎么知道我已经在聊城布下了暗子哪个告诉你的”
“一个半月前,王薄将军反出清泉的时候,臣已经猜到了”宋正本叹了口气,沉声回答。“主公如果还想用臣出谋划策,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总瞒着臣为好”
“不瞒着,不瞒着,我不是不想被宇文化及的眼线察觉么所以就把大伙都瞒下了也不是只针对你一个人”窦建德惭愧地笑了笑,大声承诺。
“还有,攻破聊城后,主公打算如何对付程名振”宋正本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缠,笑了笑,将话题岔往别处。
“他已经是敌国的大将了。我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把他当做上宾给供起来吧”窦建德刚刚好起来的心情立刻低落了下去,耸了耸肩,笑着反问。
“王爷”宋正本见此,原来想说的话就说不出口了。犹豫了一下,低声提醒。“如果后方损失太大,恐怕抵不住前方所获。微臣建议,王爷还是派一员够分量的将领回防,不要太小瞧程名振”
“孤小瞧他了么”窦建德笑了笑,嘴角露出几分不屑。“孤已经够看得起他了。才命令几个郡按兵不动,任由他在孤的地盘上往来驰骋。”
“可这份军报,却说魏郡太守已经领兵出击”宋正本抓起一份新誊抄的军报,将上面的内容指给窦建德看。“主公莫非以为,区区一个麴太守,就能对付得了百战名将”
“哪里”窦建德一把将军报抓了过来,在灯下仔细观看。宋正本手里这份是誊抄版,军报的原件就在他的御案上。可惜今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他根本没时间仔细看。
曾经被杨公卿追着打的麴稜居然主动进攻程名振,他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气急败坏,将军报往地上一丢,窦建德厉声大吼,“来人,拿孤的手谕,八百里加急赶往魏郡。有主动出城跟程名振野战者,不论胜败,事后一律问斩。去,立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