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爷的地界,可惹不得。幸好你运气好,没碰着他,不然我们几个望风的婆子都得倒大霉。”婆子没给尤老娘好脸色看,数落她一通后,求她以后不要再干这等没规矩鲁莽的事。
尤老娘嘿嘿赔笑几声,算是应下了。
婆子这几年见惯了尤老娘来宁府蹭吃蹭喝,晓得她几斤几两,自然不满意她这样的态度,拉着她说狠话,“别怪我没提醒你,咱们府现在可不比从前了,老爷严厉,最喜欢规矩的人。原来府里上百号不规矩的人,一个都没落下,全都被老爷打发走了。不说别的,就给你举一个例子。大总管赖二你知道吧三辈子挣来的家生子,嘴儿巧,办事儿利索,说不留情就不留,纵然是荣府那边的老太太老爷求情,照样没门儿。”
“好好好,我知道了。”尤老娘想起刚才自己的丢脸,有些不耐烦。
婆子见状却更加不依不饶了,“我好心劝你,你却当耳旁风就是我好心,敢说这样的话给你听,搁别人谁管你快走吧”
婆子轻推了尤老娘一下,让她赶紧离开。搁在平时,尤老娘定然会好言宽解几句,至少不去得罪她们。可今儿个她心情不畅,没工夫管这些,失魂落魄的往回去。
婆子见状很不爽,拉着另一人故意在尤老娘背后骂。
“可不是还在那儿耍老太太的派呢殊不知知府里有多少人私下笑话他们母女呢,大奶奶也难做。就怕长此以往,老爷发狠了,连大奶奶都”
“你快闭嘴吧,被老爷知道了,有你好受。”
尤老娘听到这些话,心里咯噔一下,整张脸都没了血色。她羞臊的颔首,赶紧快步往回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心慌,她终于想清楚了之前敬老爷说得那句话的含义。尤家和宁府唯一的联系就是联姻,她能来宁府串门子,也就是因为继女尤氏在这个家做媳妇儿。才刚敬老爷说话的意思,分明就是威胁自己,他可以把这层仅有关系给断了
讨嫌了,彻底讨嫌了。
惹得敬老爷让珍大爷休了尤氏可怎么办那她就真成了罪人了。
她们娘几个就靠宁国府接济生活,就仗着尤氏嫁得好尤老娘走到尤氏屋子跟前的时候,内心满满地愧疚,抬手就给自己一巴掌,骂自己太糊涂。
丫鬟瞧见了,忙去转告尤氏。尤氏蹭地就出了门来,边拉着尤老娘进屋,边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没什么。”尤老娘像犯错的孩子,垂头小声否认。
不大会儿,就有人来传话,说尤老娘误闯了老爷地界的事儿。
尤氏看尤老娘害怕地样儿,俩眼珠子一动,就猜出个大概。
“你这段日子没事儿就往我这跑,明里暗里打听我们老爷的事儿,不会真存了什么不要脸的心思以前我当你没这个胆儿,便没有和你挑明说,没想到你竟真敢做了”尤氏脸色黑成了碳,紧盯着尤老娘,“你见着老爷没”
“我见”尤老娘本想说实话,可见尤氏的脸色越发不好,还像要杀人一般,她杆件改口,“我见他干嘛我的奶奶哟,我是真犯糊涂走错路了。”
尤氏不信,在尤老娘一再解释发誓的情况下,才半信半疑的绕过她。却要她发毒誓,千万别在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不然大家都难做。
尤老娘灰心丧气的举手,不得不起誓。
“可你家老爷对我们娘几个是真好,又给我们田种,又费心派人去教养你两个妹妹,你说他图什么啊”这点尤老娘始终不明白,尽管明面上她已经有好几次被敬老爷冷待了,但她心底总是忍不住因这些事儿有那么一丝丝幻想。
“他是要你们自己能把门户立起来,如此你们脸上好看,我也好看,回头我在大爷那里也算能抬起点头来。不过这让你们有一百亩田种或是租,却不真给你,地契握在我手里管着呢,一则怕你们胡乱挥霍糟蹋了,二则你们若不知感恩,老爷随时可收回这份儿好。至于教育姊妹的事,也是为这个。你当为什么老爷现在连府里的家仆都要求行止端正,更何况你们这些亲戚”
尤氏说到这些,便忍不住心酸哭起来,她这些年在宁府从来就没容易过。吃穿是不愁,但她在自己丈夫跟前就从来没有抬起头来,也没有正经说话的份儿。现在是渐渐往好了变,偏偏娘家一个继母来给她拖后腿。
“好了,我的错,我的错,我以后绝不会再随便来宁府给你丢脸。”尤老娘听说尤氏这般不容易,心也酸。她嫁汉两次,最懂得这女人做媳妇儿的不容易。虽说尤氏不是她养大的,可到底有两年母女情分,况且尤氏对她们也算是够照顾的了。
尤老娘这回彻底绝了心思,当着尤氏的面儿,再狠狠发一遍毒誓。她真是被猪油蒙了眼,心存妄想,这次丢了这么大的脸,以后绝不会再有了。
尤氏打发走尤老娘,还不放心,趁着给贾珍端补汤的工夫,求他帮自己探一探口风。
贾珍嗤笑:“你继母可真是心大胆子肥,我可不行,没这魄力。而今我能抱住自己这条小命就阿弥陀佛了,谁也管不了。”
“你”尤氏气得没话说,转身就走。
贾珍瘪了下嘴,方意识到自己话说得有点绝了,忙拉着她哄着。见不行,才勉强答应去了福禄堂。
恰逢晏良正在屋内和袁汉宰小酌聊天,见他来了,晏良便半开玩笑对袁汉宰道:“便正好,今儿个就当着你这位先生的面儿,我看看他进步多少。”
袁汉宰极有自信道:“随你考,好好看看”说罢就叫贾珍练一套他这个月教给他的拳法。
贾珍无奈,颠颠跑去换了身衣服,就在福禄堂的前院握拳踢腿挥舞起来。
“脚力不足,动作有些浮夸,更多时候是做做样子罢了,简单说,花拳绣腿。”晏良点评道。
袁汉宰惊讶地对晏良竖大拇指:“厉害,一眼就看出问题了。哈哈哈这个月教的复杂点,他学得是有点吃力,但上个月那个练得还算好。”
袁汉宰转头狠狠瞪一眼贾珍,意思他必须努力了。
贾珍抹了抹头上的汗,扎稳马步,又来一套。
“不错,可见他不笨,你好好教。”晏良笑了下,转而对袁汉宰嘱咐。
贾珍本来听前半句话有点高兴,到后半句彻底成了打蔫的茄子。他这个爹他算是看透了,自己得罪不起也玩不过,但想想下半辈子要在禁欲中度过,贾珍的心就在哭泣,悲伤至极。
“对了,你来有什么事”晏良问贾珍。
贾珍看眼袁汉宰,知晓这时机不合适,嘻嘻赔笑,“您先和先生吃酒,儿子这等小事儿不提也罢。”
晏良立刻在心里猜出是什么回事,对贾珍道:“和你媳妇儿说,今儿个守在竹林外的那两个婆子不中用。”
贾珍心里咯噔一下,忙假笑着应承,热着脸匆匆告退,回去就把尤氏骂了一通。叫她什么也别打听了,知道的越多只怕他们夫妻死得越快。
又过了两日,晏良出门,碰见一老者在路边晕倒。晏良下车搀扶,叫人弄了茶水给老者喝。老者醒来说饿,晏良就带他去了广源楼用饭。晏良只是出于做善事的目的去帮老者,不图其它,完事儿就走了去办自己的事。结果傍晚的时候,广源楼掌柜打发人特意送来一本书,说事老者为了感恩特意给他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