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是不争抢这些东西的人,他不可能跟乌敏有私人过节。最大的可能便是乌敏暗中谋划了什么,被晏良发现而心生防备。
“他做了什么坏事”齐绅高问
晏良摇头,“不知道,只是心下疑惑罢了。这段日子吏部并不太平,总感觉似乎有人暗中查什么,只怕不日就会出事。这种时候我自然不能离开京城。不然若真出事,我人在千里之外,连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你是说他在算计你为什么,他跟你好像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哈,齐大人时候天真起来了谁说害人,就一定要有仇恨。当然在朝廷身经百战,连防人之心不可无道理都不懂吗我倒忘了,你向来器重乌敏。”
晏良叫停马车,让齐绅高下去。
齐绅高:“你这人未免也太小气了。一言不合就要赶人我马车可跑在前头,叫不回来了。”
“怕就怕早有人暗中盯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所以这种时候我去齐大人府上并不合适。还有今日的话,齐大人若不信,也别告诉别人。凡事留些余地,既能防人,也可救己。”晏良嘱咐道。
齐绅高不以为意道:“几一个乌敏,瞧给你怕得,回头叫人查查他便是。至于我们俩的谈话,我当然不会乱说。不管对错,我知道你是好意,为我好。”
其实论交情,他跟乌敏的情义可比跟晏良得深很多,毕竟俩人同朝为官近十年。乌敏打从跟着他起,就一直是个孩子样儿,嘴儿甜得要命,偶尔有些小脾气,但闹归闹,他都很知分寸,懂深浅。
晏良见齐绅高那样儿,便猜出七八。等人走了,他便乘车去了广源楼。正好月末,苟掌柜以为老爷又来查账,他主动带着账本进得门。
晏良粗略翻了翻,而今广源楼客源稳定,每月的收入大概有数,也不必太过细查。
晏良仔细问苟掌柜近来广源楼接待贵客的情况,“可否有令你印象深刻,疑惑着觉得异常特别的人。”
“除了平时常来的几位老客,最近吏部的官员来过很多次,三五人凑在一起那种,每次都跟小的提起您呢。”苟掌柜继续回忆,“对了,乌敏大人也来过几次。却也怪,以前乌大人爱热闹,身边总是会带几位朋友。最近这三回,他是有一个人来的,总说心情不好,就一个人独酌。”
“你亲眼看见屋里就他自己”晏良问。
“应该是,小二上酒菜的时候,房间里确实就乌大人一人。之后便就关门了,也看不到。”苟掌柜见老爷如此问,生怕有所遗漏,尽数详述,
晏良默了默,“哪间房。”
“就在天字一号房。”
是上了二楼左拐直走再左拐最末的两间房。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位于二楼东侧廊,因廊上有石槽,种了翠竹,幽静雅致,又同称“竹居君子”房。从广源楼一楼大堂上了楼,东边廊上有纱幔垂吊,下有有翠竹遮挡。两间房会有什么动静,来往的伙计根本不会注意到。
“他在的时候,天字二号是否有客人”晏良又问。
苟掌柜立刻答道:“这个月天字二号房被一位外地来的富贾包了。那位老爷来的时候,带着帽纱,一身绫罗绸缎,光腰上就挂了四块雕琢精致的羊脂玉。手上,除了拇指,个个都带着宝石戒指,身边有随从小心伺候。不过这位爷就月初来了一次,之后就只有他的小厮提着食盒来订饭菜,等菜的时候,那小厮就坐在二号房喝茶。那位老爷至今再没出现过。我想想,对,乌大人在的时候,正是饭点,那小厮都来过。”
晏良:“小厮什么样”
“方脸,眉眼高耸,走路的时候带风,真有几分气势。来福伺候得他,还跟我嚼舌根子,说这小厮狗仗人势,来打个饭,装得跟大爷似得。”
“这人和乌大人若再来,记得立刻派人通知我。”晏良道。
苟掌柜忙应承,虽不明白也不多问。
晏良这才离开广源楼。
马车后的一团影子跟到了宁荣街口,便停下了,调头回了乌府。
乌敏独自一人坐在桌边喝茶,听了回报后,摆了手,打发小厮去。半晌,桌北一丈远的玉屏风后响起了男声。
“那地方,以后去不得。”
乌敏笑眯眯地转头,往玉屏风处看,“无碍的,这个贾晏良,一到月末便会去那里查账。”
“小心驶得万年船。”屏风后的人警告道。
“这京城的酒楼之中就数广源楼的客源多,我也常去那里。若是突然不去了,或是随便换了一家,只怕才更惹人怀疑。而今宫里的密探监察的紧,事情已然到了关键时候,我们还是少见面为妙,一面横生枝节,毁了大计。”乌敏一张笑笑的脸突然收住,眼色阴翳,死死地攥着手里的茶杯。
“好,主子们也是此意。”屏风后的人说完话,屋内便安静了。
接着就听见窗户铺开的声音,一阵冷飕飕的夜风吹了进来。
乌敏悠然地踱步走到窗边,笑着探头往外看了看,窗外除了茫茫夜色,什么也瞧不着。乌敏噗嗤一笑,把窗关上了。
宁国府。
贾蓉一字不落的背诵了三篇文章给祖父,便乖乖地向祖父和父亲请安告退。
贾珍见晏良未有安歇之意,便笑呵呵的奉上书,表示他最近也苦学了几篇文章,要背一背。
“写下来吧。”晏良指了指桌案那边,他则拿起一本书歪在罗汉榻上看起来。
贾珍乐颠颠地应承,这就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案后,书写起来。
“读书不是囫囵吞枣,不能一直死记硬背,要理解其中含义,融汇贯通,这样等你想到用他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在你脑子里浮现。”
贾珍点头称是,他提笔刚写了一句话,应和完父亲后,就忘了下一句,毛笔悬空半天,才落下。
这时,晏良又问:“宝玉近日如何”
“应该还好。”贾珍想了想,自己还真没怎么关注这孩子。
晏良转头问宋婆子,“没课的时候,还跟蓉哥儿一块学习”
宋婆子笑着称是,“原是跟了一段时日,就想断了的。听说受了政老爷的训斥,便不敢不从,依旧日日来。他家老太太倒是和大奶奶埋怨过,说宝玉在她跟前玩耍的时候少了,但她老人家还是更欢喜宝玉肯上进。”
晏良冷笑:“好歹要被人称一声史太君的人,这是自然。”
若贾母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懂,便真成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