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虽然中原已经是春天,但是这上甸草原依旧还有零星积雪,鲜血滴在白雪上异常的醒目。
文仲直接伸手拔出腿上的羽箭,带下大片皮肉,反手直接将羽箭插入马尻,健马吃痛脚步更是快上了几分。
跑出战场数里,大队人马放慢了些许脚步,所有人都拿起弓弩边跑边向后面追兵回射,鲜人追兵也是被射倒一片,人仰马翻,队伍也乱了起来,步履更是缓慢了不少。
万余大华精锐骑兵边跑边射,敌人慢慢越来越远,出了箭程奔得更快了。只出了三四十里才勒马放缓,马匹早已经是几欲栽倒,再也无力奔逃了。虽然都是边军骏马,但也经不住如此奔跑,再跑下去只怕直接跑死在途中。
所有人下马步行,马儿牵在身后,待得气息平静下来,时不时低头啃食着地上枯草根。祝文仲此时由祝强祝壮兄弟驾着前行,速度也是不满,左腿伤口已经用破布条简易扎紧,稍稍止血。祝文仲自己早已因为流血过多头晕眼花了,迷糊之际嘴里还念叨着:“回家。回家。”
听得祝文仲呢喃之语,同乡众人皆是黯然落泪,脚步不免都快了几分。
骑马步行连走几日也未见到一个鲜人,尽管如此也是昼夜皆在行进,不敢有丝毫拖沓,粮食也是吃尽了,只有杀马切碎活吞,更是没有时间埋锅造饭。
不是敌人追不上,实是鲜人胜利太大,俘虏就有十万不止,主将高破虏也是尸首齐全横在了扎里河面前,加上鲜人损失更是惨重,死亡的就不下七万,受伤的更是难以统计。二百万人口的鲜人,出征十七八万精壮男子,伤亡至少十万以上,鲜人生存艰苦导致命短,一般三十出头便已经算老,此番十万精壮损失,怕是五十年也补不回来。跑了万人也就跑了,实在无力再追。
刘迪忽见前方出现了一队车马,千人左右,看着旌旗上的华文,长出一口大气,这是华军运粮队,显然还不知道前方惨败,还在往前线运粮。终于是逃出升天了。
慢慢往南,草地渐渐已有绿意,春天已经进了中甸草原了。这也是鲜人这个时候必须迎战的理由,再不战,这北迁的牧民回不到牧场,牛马羊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不用战,鲜人就要饿死无数,死伤只怕比一战还多。
战争总是残酷的,对谁都一样,胜负只在战略上,受苦受难的还是普通人,不论多么骁勇善战也是苦难的。
喝上几碗肉汤祝文仲也是从半昏半醒中清醒了过来,低头看看自己的左腿,拆下包扎的破布,里面已经烂成了一片,惨不忍睹。祝文仲摇了摇头忍痛把破布又绑了回去,支起一根木棍,慢慢的站了起来,旁边大壮马上上来搀扶住祝文仲。
不到半个时辰,队伍扔下马车车厢以及所有辎重,带着能带得起的所有食物再次出发了。
第十章 夏日炎炎
第十章夏日炎炎
承平十九年夏,祝家庄依旧环抱着郁郁葱葱,沐浴着富水清河,族人生活虽然艰苦,但也算是丰衣足食。
承平十五年上甸惨败,对于祝家庄来说是损失了七八十口的丁壮,四年时间已经过去,伤痛渐渐埋藏进了人们的心中不再表露。
对于大华朝廷来说,惨败带来的是国库空虚,皇帝颓丧,几年都不怎么上早朝了。惨败的原因就是主将高破虏临阵畏敌,没有抓住敌人兵力空虚的时机畏缩不前。高破虏畏罪自尽,高家上下,男人发配大同军中终身戍边,女人直接打入教坊司为奴,一家大小永世贱籍不得翻身。副将刘迪升任大同镇总兵,又从中原内地抽调二十多万“精锐”补充三边。
国家还是那个国家,三边还是那三个边镇,一城未失,一地未丧。东北真人匪乱日重,正北鲜人冬季依旧南下劫掠,西北厥人气焰日渐嚣张。
“二伯,你说那鲜蛮真是如此凶悍”祝振国六岁了,已经蒙学写字了,两年前二伯回家之后,祝振国每日无事便缠着这个二伯父聊天。
“国儿,鲜蛮凶悍不畏死是真,但是这世间哪有真正不怕死的人,只是他们知道不胜就是全族灭亡,哪里还会惜命。”祝文仲坐在椅子上抚摸着齐根而断的左腿根,面色实在是说不尽的悲凉,只有看到这个幼小侄儿的欢笑才能让他仿佛感觉到一点希望。
“二伯,那别人都说要不是高将军临阵畏敌,此战本来是可以取胜的,这是不是真的”作为有着现代灵魂的祝振国,还是有自己一番见解的,心中实在对战争的内幕充满了好奇。只是这二伯刚回来的时候大多时候一个人静静坐着一言不发实在是难以下嘴去问,这两年祝振国几乎天天来陪二伯说话,二伯心情慢慢也转好了不少,也大概知道二伯看开了不少,此时才试探性的发问。
“国儿不要听人瞎说,高大帅是真汉子,临敌不惊,布置有方,从始至终都在阵前伫立,兵败也不逃,举剑自刎,对得起家国,对得起将士。”祝文仲心中对高大帅是无比尊敬的,不止是因为高破虏是这次战争的主将,更因为在大同戍边时候高大帅就爱兵如子,多有贤名。
“那为什么大华还会输给鲜蛮呢”祝振国不懂的问道。
“国儿,其实二伯也想了许久,非战之罪也,实人之祸。我们没有做好准备,以为有人有粮就能打胜仗,实在是大谬。国儿以后行事要谋定而后动,不论何事要做好一切准备才能开始。”祝文仲显然不是一个简单的武夫,脑子里还是有很多智慧的。
“哦,国儿知道了,一定要做好准备。”祝振国是真正的恍然大悟,对这个二伯也是更加佩服了,原来以为这二伯不过是一个乡下地方出去的小军官,没想到还真是有大见识,一句话就说中了一般人看不到的重点,也解开了祝振国的疑惑。
“国儿书读得怎么样了”旁人若是问战事,祝文仲肯定是懒理会得,问多了说不定上去几巴掌,这次是自己这聪慧的侄儿问起这事,祝文仲也耐心多说了几句,见到侄儿不问了,马上岔开话题。其实不是祝振国不问,实在是这几句祝振国就已经大致明白了,心中疑惑也解开了。
“读书太简单,侄儿一岁多奶奶就教识字了,现在夫子教的侄儿早就会了,侄儿比刘老夫子都懂得多。”祝振国随意的吹吹牛显出孩童心性。
“国儿聪慧,将来必是大才啊”祝文仲大笑道。显然也是知道自己这侄儿与一般人不同,聪慧过人。对于后面吹牛比夫子都懂得多,祝文仲也是不计较,只当小童不知天高地厚,当成笑话来听,也是听得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