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子高挑;蒋平静沉着,蔡性如烈火;蒋出身官宦,蔡起自农家。
可是就像夫妻一样,外人乍一看,似乎怎么都不匹配,但人家的婚姻基础十分牢固。
蒋蔡合作多年,两人已经形成了一种极有默契的互补。蒋光鼐学识丰富,主管大局,蔡廷锴身经百战,主管指挥。多少年来,他们的对手都曾想尽办法要将这对黄金组合拆开,然而从来没有能够成功。
蔡廷锴从小兵开始干起,一直到当上将军,完全是靠自己一手一脚从枪林弹雨中血拼出来的。
当年誓师北伐,蔡廷锴冲锋在前,左手受了重伤。还没等伤好利落,他就带伤猛攻武昌城,三次登城,终克全功。
在人们的记忆中,北伐是一个光荣的时代,但当那一页翻过,一切都在悄然改变。特别是自孙中山辞世后,广东军人似乎已集体迷失了方向。
蔡廷锴的老上司陈铭枢与张发奎并称“铁军二虎”,都因第4军而成名,宁汉分立后,他们一个投了蒋介石,一个依了汪精卫,几成私家武装。
蔡廷锴和蒋光鼐亦只能跟在后面,像撞大运一样地选择“明主”。从此,打仗已不再是为了终极理想,而只不过是一部分人争夺权力和地盘的工具。
对曾经的“革命军人”蔡廷锴来说,这无疑意味着一种极大的痛苦。可是除了继续迷惘和艰难行走,他又能怎么办呢。
当“九一八”的消息传来,蔡廷锴受到很大震动,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为民族图生存,为军人争人格。
陈铭枢进入孙科内阁后,19路军因此受到政府看重,由地方军升级成“御林军”,被调入京沪驻防。
当时的京沪,指的可不是北京和上海,而是南京和上海,皆为江南繁华之地。可是蔡廷锴并不因此迷醉,他当时最热衷的,就是组织西南义勇军,随时准备奔赴东北去援助马占山。
有人劝阻,他根本不听,执意要参加东北抗战,哪怕是不要性命都可以。他一再跟自己身边的参谋们说:“我们现在保国有路了,做军人的就要视死如归”
身为一个纯正军人,蔡廷锴终于找到了属于这份职业的骄傲和梦想。
不用北上,寻衅的自己找上门来了。
不过这回不是陆军而是海军,更准确地说,是驻于上海的日本海军陆战队。
作为一个海洋岛国,又是靠甲午海战起家的,日本对海军不可谓不重视。在大型驱逐舰、重型巡洋舰、大型航空母舰等方面,均能自主设计制造,其海军实力连西方列强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与海军相比,陆军就寒碜多了,用海军的眼光来看,就两个字:粗糙。除了会吹点牛皮,跟西方的英美军队那是没法比,注定干不出什么成绩。
可这只是海军一厢情愿的想法。人家陆军虽然“粗糙”,可是心比天高,很快,他们就充分发扬了不须扬鞭自奋蹄的精神,发动了“九一八”事变,把比日本本土要大上好几倍的“满洲”给拿了下来。
这是什么样的业绩
得放到神社上去供着的业绩,足可彪炳史册,光照千秋。
看着陆军昂着头,目空一切的样子,自恃“技术流”的海军傻眼了。
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但咽不下也得咽。因为按军队内部的说法,“满洲”,那是陆军的势力范围。
人家的地面上,你再急也没用,顶多就是不合作了。
那么我们海军的势力范围在哪里呢
回答是:在南方。
海军认定中国的南方就是他们嘴边的肉,得紧紧咬住,绝不松口。
现在陆军在东北取得这么大的成功,也该我们海军露一手了。
根据关东军制造“九一八”事变的经验,打架之前先得滋事,而这回帮他们滋事的,正是海军瞧不上的陆军关东军。
这件事可以解释为:与陆军相比,海军算是有身份的人,所以打架滋事的能力也差了很多。
由于国联一直盯着东北,把关东军盯得十分不爽,高级参谋板垣就想在南方弄点事出来,好转移国际社会的注意力。
他盯上了上海。
在20世纪30年代,上海被称为“冒险家的乐园”,凡欲染指中国的列强几乎都要在这里摆摊设点,遂有万国租界一说。
要想吸引眼球,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合适的了。
经办人他也找好了。此人是日本驻上海公使馆武官辅佐官田中隆吉少佐,表面搞外交,其实暗中早就是个老间谍了。
办事就得给钱,这是天经地义的。
日本人做事向来都十分小气,干这么一件极可能惊天动地的大事,板垣也只肯掏区区两万日元。
让板垣没有想到的是,就是这个田中,后来在东京审判时当庭指证了他,连当时给了多少钱都说出来了。
就这么点钱,隔了这么多年,又不查账,还能记得清清楚楚,说明田中的记忆力真不是一般的好,做间谍的确是块材料。
拿了钱,田中又去找了一个合作伙伴著名汉奸兼女间谍川岛芳子。
两人在一块儿讨论,商量究竟什么事才能让日本人气愤,西洋人同情。
比较难找。
抵制日货群众互殴军人互殴
不行不行,都炒n遍了,早就不新鲜了,而且这些事情一出来,总是日本海军陆战队先跑出来欺负对方,殴伤中国人。
占便宜当然是好,但是弄不大啊。再说,如果要爆炒这类玩意的话,等于是把日本自个儿给晾起来,让人评头论足。
这两个货色想到脑袋发胀,总算有了点眉目。
无论是群众还是军人,都是俗人。要跳出这个框框,只有找不俗的人。
谁是不俗的人
僧人啊。
日本的佛教是从中国传过去的。但有一门佛教宗派是后来发展起来的,与中国佛教并无直接联系。这就是日莲宗。
日莲宗在日本传播很广,不仅平民,就连一些军政要人都很信仰。当时,有一些日莲宗的和尚住在上海的寺庙里面,经常要到租界外面去化缘。
田中和川岛芳子都认为,要是这些人有个三长两短,肯定能触动日本人的敏感神经。
1932年1月18日,由日本特工一手策划的“马玉山路事件”又称“三友实业社事件”爆发。
事件的谋划虽然复杂,其过程说起来却很简单,就是田中把他手下的几十个情报人员化装成中国工人,打死打伤了两个日莲宗和尚。
由于日本人居心叵测,事情最后越闹越大,理所当然由驻上海的日本海军陆战队“接盘”,开始酝酿动武。
眼见上海气氛紧张,谣言四起,蔡廷锴不得不放慢北上脚步,但这并没有动摇他原有的决心。
他让人代拟了自动解职通电,如果十天之内上海没有特别事故发生,他将以西南义勇军总指挥的身份,搭乘津浦车北上,到时军长这个乌纱帽也就不要了。
别人争军权,夺地盘,这些在蔡廷锴眼里却都无足轻重,皆可随手抛下。
很快,蔡廷锴通过报纸看到一则消息,上面列举了日本驻沪总领事向上海市政府提出的几条要求,每一个条款都非常苛刻,而最让他无法接受的,竟然是限19路军于“1月27日前,从闸北的驻防地向后撤退30公里”。
19路军是中国的军队,什么时候轮到日本人来下“限令”了气愤之余,蔡廷锴立即打电话给上海市市长吴铁城,问他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